无法清偿的债务
一个人的生日按说是固定的。可是,在中国,这个事情似乎还要另当别论——中国人现在并行的有两套日历:公历(也叫阳历)和农历(也叫阴历)。农历是我们老祖宗的发明,骨子里有我们民族的遗传基因,自然不能遗弃,也
一个人的生日按说是固定的。可是,在中国,这个事情似乎还要另当别论——中国人现在并行的有两套日历:公历(也叫阳历)和农历(也叫阴历)。农历是我们老祖宗的发明,骨子里有我们民族的遗传基因,自然不能遗弃,也无法遗弃;公历是我们民族和国家跟国际接轨的桥梁和纽带之一,自然也不能弃之不顾。因此,一般说来,一个中国人每年完全有理由过两次生日——这绝非专是为了打牙祭。像我,公历生日在9月下旬,而农历的生日是八月十九。在我的记忆里,这两个日子除了在我出生的那天是重合的以外,至目前再没有碰过面。我是农民的儿子,自然对农历有着一份特殊的感情,因此,每年过生日,我都以农历的日期为准。今天是农历八月十九,是我内心认可的我的生日。上午十一点多的时候,我正在写一个应急稿件,依稀听到手机响了一下,打开一看,是姐姐发来的短信——极其简单的四个字:生日快乐!
最近这些年来,每年我生日的那天,姐姐总是如此:要么一个简短的祝福信息,要么一个简短的电话:“今天你生日呢,记得吗?”
在以往,收到姐姐的短信或电话的时候,我的心头也每每会有一股幸福的暖流缓缓漫过;然而,转瞬即逝了。今年却大不同,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勾起了我对往事的许多回忆,而这饱含着我对姐姐无尽愧疚的回忆,竟像是一股滔滔洪流,彻底冲决了我情感的闸门。
我童年的时候,农村的孩子大都是七岁入学,直接从一年级开始读起。姐姐比我长两岁,按说应该比我早入学两年才是。可是,姐姐却是在九岁那年才跟我一起入的学。这倒不是因为姐姐“开窍”开得晚,而完全是源于父亲的一个简单的想法——要姐姐来保护我。
我家住在一个距离大村子很远的地方——只有我们一户人家,我从小就是在这样的环境条件下成长起来的;每次跟随大人到大村庄上去一趟,就像是进城赶了一次集似的,心里要整天地激动好几天。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起来的我,不但内向,而且怕见生人,不愿与生人打交道——也不会主动与生人打交道。时至今日,我还清楚地记得刚入学的第一天我闹出的那个大笑话。下课了,全班同学(我那时读的是复式班,一个老师教三个年级,同在一个教室上课)都出去上厕所,姐姐跟几个女生走在一起。可笑我那时候连男女有别都不知道,我想,在家时全家人就共用一个厕所,在学校大概也是如此吧。于是,我就跟在姐姐她们身后。这时候,被一个女生发现了,她当即就大声嚷起来,很快吵得连男生们也都知道了,都围拢过来看热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取笑过,我脸上实在挂不住,就哇哇地大哭起来。姐姐好像是从没有见我哭的这么起劲过,知道我这肯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和侮辱,于是,她就站出来和他们理论,说,在家时谁家不都一样吗?有啥好笑的!嚷着嚷着,还和几个调皮的男孩动起招呼来。姐姐个子大,把他们都吓得落荒而逃了。从此,再没有人敢取笑我。
——为了我,姐姐白白蹉跎了两年时光,这是我永远无法偿还姐姐的。
从一年级到四年级,我和姐姐一直都是同班同学。我那时开窍晚,姐姐的成绩一直都比我好。记得是四年级下期的时候,父亲的胃病突然严重起来,不但干不了活,就是走路都很吃力,稍一挪步,就会满头大汗。其实,生病倒不可怕,可怕的是没钱医治。那时爷爷刚刚去世没几年,父亲成了家里的唯一的男劳力。人手少了一半,收入自然也就少了一半。除了苛捐杂税和柴米油盐等日常开支,家里几乎是一文不名了。父亲是当家的,自然清楚自己的家底。为了支撑起这个家,他从没有把自己的病当回事过,通常情况下都是忍受忍受再忍受,实在忍受不住了,他就会让母亲到鸡窝里捡几个鸡蛋,叫我去上学的时候拿上,到村里的代销点换成钱,再去药铺里买几粒“胃舒平”(现在恐怕已经没有这种药了),放学时带回来给他吃。很显然,父亲已然是自身难保了,又怎能下地干活呢?掂量来掂量去,姐姐最后主动提出来辍学,在家帮父母种地。因为没钱去县城的医院治疗,父亲的病一直断断续续害了将近3年,直到我读初中一年级下期的时候,才慢慢有所好转。等到父亲勉强能下地干活的时候,姐姐也已经辍学三年了。父亲有意让她继续去上学,可是,她还要从四年级——至少是五年级读起才行,姐姐觉得怪难为情的,就没有同意。当时我们那里地毯厂正红火,姐姐就进了一家镇办地毯厂,做了一名织女,一直供给我读完高中。从此,姐姐再没有踏进校门半步过。就这样,姐姐的文凭至今仍停留在小学四年级(肄业)上。
——为了我,姐姐永远地失去了求学的机会,这是我永远无法偿还姐姐的。
在厂里织毯子几年以后,姐姐和一个男子好上了。后来,忽然有一天,村上的一个头脸人物到我家提起亲来。那时我就想,所以会如此,八成是姐姐他们私下里早就谈得差不多了,找个媒人上门来提亲,说白了就是走走过场。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父母也都知道这个理,而且常说,闺女娃早晚都是人家的人。但是,具体到是哪家的人,父母肯定是要把把关的。为了弄清那男子的底细,父亲当然是狠下了一番功夫的。但是,最终的结果却叫他大失所望。这个男子是这家最小的儿子,父亲在他年幼时就已去世,“母亲还是个实腾腾的瞎子(此处引用的是父亲的原话,丝毫没有对盲人的不敬之意)”;家里住的是草房,晚上可以坐在屋里数星星;晴天还好,遇到雨天,外边大下,屋里小下。在了解这些情况之后,父亲是一百个地不同意,母亲也骂骂咧咧的,表示极力反对。但是,当姐姐表现出非他不嫁的决心的时候,父亲母亲都无计可施了。最后,父亲和母亲一起设下了一个“毒计”:如果他能在一月内拿来五千元钱,就答应这门婚事。要知道,在那个时候,五千元可绝非一个小数目。爱情的伟力有时候真是惊人,没想到那男子真在一月内凑齐了五千元钱。父母只得兑现诺言,答应下来。没多久,姐姐就出嫁了。虽然如此,父母对这桩婚事打内心里还是有疙瘩的,因此,就连一根线都没有陪送给姐姐。姐姐出嫁那天,我正在学校上课,所以,我至今也不知道姐姐那天是怎样的一副表情。
这么多年以后,我终于渐渐明白过来,父母当时之所以会那样难为姐姐,一方面确是出于对她未来的考量,而另一方面——也许是更重要的——是出于对我的未来的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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