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赛第九期】我也爱你
睡到中午,打开QQ,望着一个个好友的头像亮了。没一个人可以聊。家人栏里,父亲的头像亮在最前面。“不知道今年的运气怎样,希望总比去年好。”闪闪发亮的星星提醒着最新动态。心里莫名的伤感,也许还会有别的动态
睡到中午,打开QQ,望着一个个好友的头像亮了。没一个人可以聊。家人栏里,父亲的头像亮在最前面。“不知道今年的运气怎样,希望总比去年好。”闪闪发亮的星星提醒着最新动态。心里莫名的伤感,也许还会有别的动态没看到。于是,打开他的空间。一路望下去,泪水模糊了视线。
3月6号,“我希望我的儿女们能争气。”
“我希望老板能加工资。”
“活越来越多了?”
“太阳升起来了,我才发现我们才下班。”
“今年的压力真是大…”
“天都亮了,我们还在为老板挣钱。”
妹妹每次在炫耀她的成绩时和旅游经历时,都会憧憬的说:“以后等我赚了钱,我带爸妈去旅游,去北海看晚上发亮的银滩。”
小时候,不知道他的艰辛。上学用的钱是班上最多的,几乎每个同学看到我都会问:“你爸爸是不是大老板?”我说不是。“那你花销就像个有钱人一样?”我沉默没有说话,后来我知道,我用的是他的血汗钱。
第一次去打工,16岁。他远在浙江打工,死活不给我去。耐不住我的倔脾气,最后他妥协了。千叮嘱万嘱咐,要小心,不要跟陌生人搭讪,出门要和几个同伴。我应付式的一一答应他,我说我和好几个同学去呢,去的还是同学的姨妈开的工厂。
第一次离家出远门,坐了一夜的汽车。一个初中生妹妹难受的狂吐,我看得于心不忍。但又不知道怎么办才能让她好过,同时庆幸自己坐得了车。那时没想过他坐车会不会也这样难受。
刚刚来到宿舍,八个人一间,隔壁宿舍竟然是男人。我拨了个电话给在家里当我监护人的大伯说我想回去了,就没再拨给谁。晚上的时候在洗衣服,信息一直发来。一一打开,竟然是他的。
“七,习不习惯那里?”“那里怎么样?”“住的习惯吗?”…….一连串的信息都是问话。
第二天一早又发来,“上班没有”“辛不辛苦?”
我特别的想回家,在家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在这里做不好就被骂,管你有没有理。我终于忍无可忍,在被老巫婆骂时,差点直接把产品扔在她脸上。理智提醒了我,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白干了半个月的工资就烟消云散了。
我们说,回去就要好好读书,再也不要受这样的苦了。是的,我们这群无知的孩子,体会了什么叫辛苦,体会了什么是机器一样的生活,体会了挣钱艰难花钱痛快,体会了父母养家的艰辛。
我和他诉说我的工作如何辛苦,很多人都不愿意干,就我老老实实的认真干。最后我说你看你大女儿厉害吧,别人都不敢来欺负我了。他只是在电话那边嘿嘿笑着,后来沉默了。我也沉默了,他就说漫游电话贵,钱挣得不易,就挂了。
第一次拿到人生当中的第一笔工资,我们几个筹划了好久要干什么。我想给他买件衣服,还没实行,就回家了然后开学了。他要我什么都不要买了,那些钱就拿来交学费吧,不够就再打点给我。我捏着那张工资卡,里面的钱其实被我用去了一半了。
浙江的冬天比家里冷多了,二姐说他衣服也不舍得买一件,然后她就买了一件外套给他,才一百二,他嫌贵。我听了心里咯的难受,本来想问他要钱的,但怎么也开不了口。后来他说要挂电话了,我说你要好好注意身体啊,天气冷了要多穿点衣服,多吃点好的。他沉默了几秒,说这些还要你来说嘛,我自己会注意的。我隐约听到他的声音有点沙哑。
暑假和过年他都会回来,我在写作业时偶然他会过来看。我教他英语,他只会白色黑色蓝色黄色红色的单词。他说他们搬得箱子都要分类颜色。我才知道他的工作是搬箱子,问他辛苦吗?他嘻嘻哈哈的敷衍,习惯了也就不辛苦了。
第二次去打工,打电话给姑姑,姑姑语重心长的和我说要少花点钱,就不要读什么大学了。你爸生病了也不去看看,前几天上班时晕倒在厕所里没人看到,后来自己又醒过来了继续上班去了。我握着公共电话差点哭出声音,我说我的学费也就八千,我回去就贷款就行了。说完电话已摔了下去。
2013年的寒假,我打工结束,回家。刚下火车就看到他提着袋子站在出口大门东张西望,看到我后一直笑着。他拉过我的行李就要拿,我忙制止了他。然后就一边走一边跟他诉苦我昨晚上的遭遇。我说当时回学校宿管阿姨不让进,凌晨两点的街道上冷冷清清,还好没被打劫,又不想花钱去住宾馆,小旅馆一个人又怕,幸好能打到的士,师傅还是个好人,虽然坑了我不少钱但一边和我聊天一边送我去车站,师傅说要是在几年前别说你一个小女生,就连个大男人一下车就会有一群人围上来了,你也算是个胆子大的了。他一口雷州口音,最后还说请我吃夜宵。本以为车站可以在候车厅吹暖气的,没想到竟然不开门,没一个值勤人员,冷冷清清。我就和几个人在外面空地的椅子上坐着吹冷风,晚上的气温冻得要死,不敢睡觉,害怕东西被别人拿走,手机也快没电了,只能睁着眼睛到天亮。我说我当时真的体会到什么是绝望了,在陌生的城市,没一个认识的人,不知道自己一个刚刚大一的女生能怎么办。最后说着说着,鼻子就酸了。
他没有说话,回到家时,端了一碗温热的莲藕炖骨头给我吃,说先暖暖胃。他是我最忠实的倾听者。当时我是这么想。
那么那么多的话想对他说,但是我开不了口。2013年,我真正的长大了,他不再是千叮嘱万嘱咐,他会在沉默后跟我说,做任何事都很辛苦,即使是你想要当的画家,你要学会不抱怨它,经历过的痛苦和绝望会让你懂得生活。
我的父亲,没有读过多少书,是个进城打工的农民,你可以说他没有素质,长得矮且丑,与城市的繁华格格不入,但是他用长满茧的双手供我上了大学,他没有文化但是教会我写字和做人的道理,他不舍得吃好穿好,就为了我们能更好的生活。他也许年轻时时是很帅气的,但为了我们,他舍去了一切。他爱我,小时候的溺爱,长大后的沉默的爱。他不嫌弃我长得丑,不会说我吃得多,只会说怎么还吃那么少,他会在我彷徨无助时指导我,会在我摔跤时伸出手拉我,会在我狂吐苦水时当我的倾听者,会在生我的气时依然爱我,会……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也爱你。是的,我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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