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志港

同事志港

口糜散文2025-07-31 15:27:50
昨夜12点,接到志港打来的电话,告诉我他捎给我的梨放在城北某家旅店里,叮嘱我今日要及时去取,否则时间久了梨不新鲜,口感不佳。我在电话中问他在哪,他答已去赣州卖梨去了;问他几时能回,答是今日;嘱他回时路
昨夜12点,接到志港打来的电话,告诉我他捎给我的梨放在城北某家旅店里,叮嘱我今日要及时去取,否则时间久了梨不新鲜,口感不佳。我在电话中问他在哪,他答已去赣州卖梨去了;问他几时能回,答是今日;嘱他回时路过城里打我电话,我们兄弟俩喝一盅。今日终是没有打我电话,想必是回乡下去了。
志港是我七八年前在乡下教书时的同事,省略其姓,直呼其名,是为显得亲热无间。说是同事,他却不教书,严格意义上说是他不会教书。他父亲是老师,八十年代末在讲台上病故,按当时的政策,身为长子的志港补员进入了“园丁”队伍,从此农民洗脚上岸,穿上了白衬衫。那时象志港这样补员、顶职成为国家工作人员(乡下把教师也当作国家干部)的大有人在,志港是最后一批,用他自己的话说是捡到了一只“死鸭子”。
“死鸭子”是捡到了,可对于志港来说,要胜任教书这项工作也如老虎咬蓑衣,不好下牙,原因是志港没有多少文化。关于他是否有文化这件事上颇有些争议,有人说他算有文化,理由是他读过两个一年级;有人说他根本谈不上有文化,说虽然他读了两个一年级,可每次考试成绩都是个位数,读了也等于没读。比较而言,我更倾向后一种意见,因为志港每次在工资表上签名时,都很费时费力,作品效果却不佳,用我们批评字写得差的学生的话说,那简直不是字,而是胡乱堆了几根用来烧火的松子棍。
虽说那时在乡下小学对老师能力的要求并不很严格,我的同事当中象我这样受过专门教育的人还是少数,大多是民办教师转正或象志港这样顶编的,也有不少小学文化水平的老师,可象志港这般连自己名字书写都有困难的却还真是独一无二,无法胜任教学工作的志港只能屈为工人,在本来就地位卑微的教师队伍中就更显卑贱了。
农村人口居住较为分散,小学多则一两百学生,少则五六十人,又都是走读,早上来,下午回;老师也大多就住在学校附近,只在学校吃餐午饭,放学铃响就各自回家。
志港的主要工作就是负责给全校师生做饭,工作比较轻松。早上学生老师还没到校,只有一两个光棍年轻老师住校,三下两除二就解决了,晚餐留下来的仍是那一两个光棍,下课铃还没响,他的晚饭就给准备好了,夏天凉一两个小时不打紧,凉饭凉菜还没那么热,吃起来更爽口,冬天他也有办法,就把做好的饭菜放在热锅里保温,在灶堂里多添把柴,保温一两个小时也不成问题。
我是属于在学校吃餐中饭那个类型的老师,可有点不同的是,家离学校有三十公里,算是路程最远的老师,我原本在一所条件更好些的小学教书,调到这所学校来,有被教办的领导发配边疆的含意。也许是相类似的境遇,使得我俩惺惺相惜,工作之余聊得比较投缘。
志港长我七八岁,人长得“粗拙”(长相丑陋),可待人之心可谓火热。我因被发配的缘故,在学校里既没有办公室,也没有住房。虽然离家三十公里,不管寒风雨雪,每天只能凭着孱弱的身子骑着一辆破烂摩托车早出晚归,其中甘苦,待不言说。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在心中,那几年的艰辛也早已淡然如水了,唯有志港在冬日雨雪天气时为我开小灶烧的一堆堆烘衣取暖的篝火,仍历历在目,温暖如旧。
寒风刺骨的冬日,麻风细雨,一个孱弱的穷酸书生,一辆发动机奄奄一息的破烂摩托车,一件破不遮体的雨衣,颠簸三十公里,到达学校时,早已浑身湿透,抖瑟成一团了。每天的这个时候,志港必会为我烧旺一堆篝火,热情地招呼我烘烤衣服,取暖身子。那一堆堆篝火,伴随我走过了那年寒冬里的几乎每一个日子,温暖到现在,并继续到永远。
在冬天快要结束的时候,我离开了那所小学,穿上了警服,成为了一名警察。从此以后,因为工作的关系,我同志港见面的机会少多了,或是在金梨、西瓜飘香时节,或是在红薯、竽头收获季节,都是志港从乡下来看我,给我捎来他在工余时间种的农产品,同我小饮几杯,聊聊平淡的生活,然后又匆匆回去,年年如此。
今年是志港第一来看我,带来的梨多汁甘甜,没能同他喝上一盅,心中未免平凭了几分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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