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痴东方

赌痴东方

慰眼杂文2026-06-26 00:45:44
邻人复姓东方,六旬有三,退休回家静养。闲来无事,须防脑电波日益平滑衰减、染上老年痴呆,便于每日午后在客厅设局打牌,成为必修之课。东方眉长秃顶,体胖如肥大和尚。脾气爽快耿直,麻将桌上若有笑闹,多是他大喉
邻人复姓东方,六旬有三,退休回家静养。闲来无事,须防脑电波日益平滑衰减、染上老年痴呆,便于每日午后在客厅设局打牌,成为必修之课。
东方眉长秃顶,体胖如肥大和尚。脾气爽快耿直,麻将桌上若有笑闹,多是他大喉咙的分贝。阿弥陀佛,区区几根牙签作赌筹,他也是僧面无情、寸赌不让,较真过后再哈哈陪笑,请罪修好。晚餐前终局结算,东方依惯例笔录在案,时间、地点、麻友、战况和心情都写在硬皮本里。心血来潮时,逼那几个老伙计签字画押,才肯松手放其归家。

游戏和比赛的窍门,无非是合理利用规则,发挥出体能、智慧的潜力,再祈求些运气。
打牌与下棋的公开公平不同,扑克、麻将各自一副牌,好坏凭手气,流程快捷,技艺无须高难度,所以容易成赌。所谓“五人娱乐四人赌,还有一个作替补”,就是侃此情形。
东方喜赌,但不涉钱,博的就一心情。赢面居多,他自得意曾经授过“概率论”教程。

那日天晴无风,冬阳微暖,他便约老伙计徒步爬山,登上歌乐山顶的森林公园。翠绿环抱,景色宜人,加上门票免费,几位老先生窃喜不已,迫不及待地沏上沱茶,摆一桌麻将,在峰之巅搓响开来。
四川麻将,“血战到底”,更添刮风下雨。东方和牌在先,便起身周游、巡视余下鏖战的三人,评头论脚,指点江山。“西门兄,臭!如果你先不和,把三万打出去,对家碰,放么饼。”东方激动推演,脑门儿泛光:“下家杠了,摸张精三万不要打出,嘿!你和大啦。自摸不要,偏和杠上炮!精彩,那才叫精彩啊!”
“东方老弟,麻将如此这般打,谁人敢与你争锋?”西门气恼,收了两根牙签,比出个剑气东来的招式。东方不理会,径自负手举目眺远:“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我东方迷麻多年,终于此地产生最高境界。”众人见他突然发酸,以为感悟麻功秘诀,忙问境界何处?
“那就是在天安门广场上,次递铺开十万张桌子,四十万人同场竞技,那声响隆隆如万马奔腾、击鼓风浪!”东方豪情迸发,似三军大帅:“而你们就陪东方老儿我在这层楼上饮酒摇扇,笑借东风。呵呵,哈哈……哈!”
西门几个楞住傻眼,面面相觑,借“东风”,那“发财”、“红中”无用?过了半刻,才慌忙上前拉扯东方坐下,莫不是这厮喜极成疯,老年痴呆提前发作了?

东方牌打得精,自然受麻友羡慕仰视。可他也曾失手,有过阴沟里翻船的光荣历史。
寿辰喜宴,东方专门请那些贴心麻友小酌几杯,忆往昔蹉跎岁月。感叹一阵,心情放开好多,就直奔主题去了——到隔壁茶楼玩高科技“机麻”。
机器洗牌,常有惊人之局。东方拿手好牌,三、两闲张刚打完,便是清一色的万字听叫了。踌躇满志,虚眼扫视同桌那三位都只留饼、索,逢万便打,他好生得意:和牌已成定局,如果自摸每人当上缴16根牙签,好大的一堆!
谁料想,三人相继和牌而去,牌也摸完了,仅留下东方独守空房,全输!东方急了,这局不算,忙叫服务生:“这里机麻有问题。要和的牌一直没现,肯定与其它牌弄混了?”
小伙子战战兢兢,连忙扶起东方那手牌,理顺一看:中间九张连好(五六七,六七八,七八九),左边一对二万,右边一对二万,竟然是这样的“对碰二万听叫”!服务生刹那蹲地,捧了肚子,笑不出声来。
“不杠牌,那?死叫!”西门他们看懂了,疑惑地俯视坐着的东方。酒涌上来,老脸挂不住了,东方自愧竟然犯这样的低级错误。只听喀嚓一阵响,手中的牙签折成几段,满桌洒去雪落点点,牙缝里冰冷地挤出个词儿来“买单”!掏出一百块钱,啪地拍在麻将上,手遮额前独自奔门而出,他头也不回。

翌日下午,老友们又接到东方电话诚邀,会聚到熟悉的客厅。四方桌上,放着那本麻将逸事记录本,东方呶呶嘴,示意众人打开,上写:
余自恃艺高,逢赌必赢。终不成遭雁反啄,水覆舟矣。虽不至恼羞名裂,恐难洗愚蠢耳。百年之后,立碑须铭、刻二万两对,记余平生之奇也。某月某日于麦城茶楼感。
他爷爷的,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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