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陪伴父亲最后的日子
“小妹,回家吧,咱爹想你。”大哥低沉沙哑的声音在电话那端响起时,一丝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收拾行李赶快回家。火车在豫东平原上奔驰,正值旺秋,铁道两旁的庄稼黄绿交错如彩色画面在眼前划过,涌进车窗内的空气湿
“小妹,回家吧,咱爹想你。”大哥低沉沙哑的声音在电话那端响起时,一丝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收拾行李赶快回家。火车在豫东平原上奔驰,正值旺秋,铁道两旁的庄稼黄绿交错如彩色画面在眼前划过,涌进车窗内的空气湿润而温暖。家乡快到了,归心似箭,年迈的父母是我永远的牵挂。父母是地地道道的农民,祖祖辈辈在黄土地里劳作,含辛茹苦的拉扯了我们兄妹七个。在父母那朴实的意识里,农村孩子只有上学才能有出路,父母节衣缩食把我们送进学校,走上社会,父亲的坚韧与顽强感染着我们每一个人,我们不论在城市工作还是在农村种地都生活的乐观而自信。而父母却老了,生命的支柱摇摇欲坠。
我是兄妹七个年龄最小的,高中毕业大学梦破灭后,我不甘心再过父辈们那种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贫穷而单调的生活,毅然告别双亲踏上寻梦之路。多年来生存的艰难奔波的辛酸让我很少顾及父母,即使偶尔回家一趟也是来去匆匆。父母看见我时眼中流露的惊喜,离别时母亲轻轻的啜泣,只在我心头涌起一丝愧疚,并没有留住我的脚步。而我却忽略了父母已渐渐老去,正需要儿女的陪伴子孙的绕膝。
赶到家,病床上的父亲让我目瞪口呆,父亲被疾病折磨的面目全非,脸色蜡黄,骨瘦如柴。我怎么也没想到父亲会病成这个样子。而我却不曾想到父亲已七十三岁高龄,偏瘫已三年。我无颜质问大哥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大哥哽咽着说:“爹不让告诉你,说你离家远,回一趟不容易。”我跪在父亲床前放声痛哭:“对不起爹,我回来晚了!”
父亲已无力说话,眼中滚动的清泪和急速起伏的胸脯传递着他的惊喜与谅解。我拉住父亲的手,久久的看着父亲的脸。一阵病痛袭来,父亲紧锁的眉头痛苦的呻吟让我心如刀绞,我后悔我自责,因为我的疏忽怠慢了亲情,回家塞给父母的那几张钞票也许是对亲情的一种亵渎。毕竟金钱的虚伪弥补不了亲情的真实,亲情的流失造成了亲人心田的荒芜。对于我来说这是一生都无法弥补的遗憾。父亲凄凉无助的目光象一把利箭穿透我的胸膛。我流着泪轻轻的对父亲说:“爹,原谅女儿的过错,我不该这么长时间不来看你。”
父亲的突然病重让全见人始料不及,守在父亲床前,痛苦和自责在每一个人的脸上传递。我一直紧紧抓住父亲的手,想用我的热度驱走父亲体内的寒气。可是父亲已经三天水米不进了,已陷入时而清醒时而昏迷之中。清醒时的父亲久久的把目光停留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努力的回应着我们的呼唤,艰难的咽着我们喂的每一滴水。昏迷中的父亲无力的呻吟让我的精神快到了崩溃的边沿。世界上最大的痛苦莫过于眼睁睁看着亲人受病痛折磨自己却无能为力。我抚摩父亲干瘦的面颊俯在父亲耳边说:“爹,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弥补我的过错,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减轻您的痛苦,我后悔呀,我不该这么长时间不回来看您。”爹已无力说话,只有眼泪顺着脸边落下。
我不能接受父亲突然间病成这个样子,懊悔自责撕扯着我的心,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已没有用,谁也代替不了父亲的痛苦。亲人的一声声哭喊虽然一次次把父亲从死亡的边沿拉了回来,父亲也一次次尽力睁开眼看着我们每一个人,但我看得出来病痛的折磨的痛苦已取代了父亲对亲人的留恋,父亲的昏迷时间在一次比一次增长。
我回到家的第四天傍晚,整整六天水米没进的父亲突然睁开了眼,面色潮红,母亲忍了多天的泪水终于滚滚落下。母亲说父亲就要走了,我抓住父亲冰凉的手再也不愿松开。父亲定定的看着我们,看了一遍有一遍,呼吸越来越急促,我忽然想起了什么,忙把母亲扶了过来,把母亲的手放在父亲手里,这对经历了半个世纪风风雨雨磕磕畔畔的老夫妻的手再一次握到了一起。父亲看看母亲有看看我们,干裂的嘴唇张了张,我知道父亲想说什么,就趴在父亲耳边说:“爹,您放心,我和哥哥姐姐会照顾好母亲的。”大哥也流着泪说:“爹,娘有我们几个,受不着她,您放心吧。”父亲终于长出一口气,撒手离去。从此阴阳相隔永不相间。
父亲静静的躺在我的面前,面色平静,没有了痛苦,放弃了留恋,没有了期盼儿女归家的烦恼,父亲竟比生前还好看。而我,从此再也没有父亲了,阴阳相隔,留给我的只是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弥补的遗憾。
三月十六日,按照当地风俗,该把父亲送进坟地了。俗话说:人既已离世,如土为安。上午十一点,亲朋们把父亲抬进了棺材,封上了沥青,我嘶哑着喉咙,看了最后一眼父亲,这是我有生之年看到的最后的父亲容颜,刻在我的脑子里,印在了我的心里。十一点半,该起棺了,我死死的抓住捆在父亲棺材上的绳子,就是不让他们把父亲抬走。我知道,我虽然已经看不见棺材内的父亲,但我还守着父亲,守着这份亲情。一抬走,我就彻彻地地的失去了父亲,我不愿相信眼前的事实。几个嫂子流着泪说:“小妹,让大叔走吧,你这样大叔也会很难受的。”可我不愿啊!时辰到了,不得不起棺了。嫂子没办法,只有使劲掰我的手。他们抬走了父亲,而她们掰伤了我的手。我很痛,痛却不在我手上,而在我的心上。
跪在父亲的坟前,我已无泪可流。我内心的愧疚无法言表,再多不回家的理由,再大没能照顾父亲的原因已无从提起,我眼看着父亲离我而去了,我将永远不能原谅自己,我也不奢望父亲能原谅我。我此时唯一能做的只有默默的对长眠于地下的父亲说:“爹,您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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