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下过海，虽是小打小闹，不曾被“海水”呛着，但也深感下海不易，钱也并不是那么好赚。
那是前年的事情了。六月份厂里放假，回家收麦打场后，离上班还有一星期多点，妻听别人介绍说下乡收大蒜能赚些钱，便和我商量一块去乡下收大蒜，我开始很犹豫，然而挡不住妻的再三撺掇，就和妻一道骑自行车，掂了杆秤，拿了几条编织袋出发了，
在村里收大蒜，是要吆喝的，这是第一关。开始，我怎么也吆喝不出来，老是觉得街道上一双双眼睛在盯着自己，我感到脸上发烧得历害，倒是妻觉得无所谓，走街串巷，连连喊：“收蒜喽，收蒜喽”，我只好跟在妻的身后，听她吆喝。出了村后，我便学着《人生》中的高家林，在空荡的路上学着吆喝，妻告诉我：“吆喝两声怕啥，咱又不偷人不抢人，人家还会把你吃喽，不要不好意思”。经她这么一说，我觉得此话有理，待又进一个村子里，我便试着喊了几声“收蒜”，声音当然很低，妻笑了，“你喊这么低，谁知道你是收蒜的？”可我心想：对我来说，这已是鼓了很大的勇气了。有了这一声，我四下看了看，觉得周围的人也没有什么异样，照样各干其事，好象我并不存在似的，我才放下心来，接着喊了第二声，第三声，声音也逐渐宏亮起来，第一关算过了。
接着是第二关，讨价还价。我这人生来不爱说话，平时上街买菜都是妻的事，我不愿和那些小商小贩们一分二分地讨价还价。可这时自己成了小商贩，不一分二分地讨价还价，想赚钱？没门儿！每有人出来卖蒜，妻给他们讨价还价，我只在一旁观察，价钱搞好了，称量装袋付钱便成了我的事。第一天俩人跑了一天收了百十斤蒜，送到收购站，一斤能挣八分钱，少了点儿，可总算开了开头。
有了开端，以后我的感觉就好多了，每到一个村里我总是大声地喊，然后是一分一分地讨价还价，俨然一个经常做小本生意的内行者。这样，我们走村庄，过院落，不顾骄阳似火，每天回到家是一身汗，干了一星期，挣了一百多块钱，挣钱虽少，但自己总认为还是得到了锻练，上班后每和同事们谈及此事，挺自豪地说：咱也下过海。可同事们笑道：“你这也叫下海？你只不过是在海边拾了些贝壳罢了。
我笑了，也算是吧。
1994年7月23日《焦作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