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人度大腹
老公来自小山村,民风很淳朴的山沟沟。要说亲戚还是不算多的,三个哥三个嫂五个侄儿侄女加各自媳妇女婿,另外带表字的也只有仨哥两嫂及其子女若干。他们倒是不常来,可每来一回,给我的感觉都相当相当震撼。刚结婚的
老公来自小山村,民风很淳朴的山沟沟。要说亲戚还是不算多的,三个哥三个嫂五个侄儿侄女加各自媳妇女婿,另外带表字的也只有仨哥两嫂及其子女若干。他们倒是不常来,可每来一回,给我的感觉都相当相当震撼。刚结婚的时候,厨艺不是一般的差,娘最疼幺女,万事代劳,只差吃饭一事不能越权擅为。既为人妇,厨娘做得勉为其难,可也差强人意。做饭的时候都是小碟子小碗几样小菜,算不上可口,油盐给得到位罢了。老公初当傻女婿,盐放得再多也能吃出甜味来,颇好糊弄。那时节风华正茂,小乔初嫁了,自己开个店,生意红红火火的,老公上班,大家都为着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房子儿子票子,不懈奋斗着。
有一天,大伯哥突发豪情,欲趁天未老,人还健意欲南下广州,收获比土里刨食更多的钱,同行伙伴三人,皆膀大腰圆,黝黑粗实铁塔般的汉子。这四座金钢一到,顿时我那一居室就被塞得水泄不通,没奈何,请各位到楼上空旷处闲坐,奉上好茶好烟伺候,乡里乡亲的,哪怕老公十几岁就出去读书,十大年未曾谋面,可扯起来还是牵着筋搭着脉,血肉相连的父老乡亲。
我扎着小围裙,瞪着大眼,瞧着小锅小灶,暗自着急:拿什么填饱你的肚子,我的亲人?先埋上一电饭煲的饭再说,按照我们平常四倍的量下米。好一阵锅碗瓢盆交响曲,炒肉片、黄瓜炒火腿、煎鲫鱼、红烧豆腐,油焖大虾,快炒两青菜,附带番茄蛋汤一大海碗,摆在桌上,红黄嫩绿,煞是可爱炫目。
忙完了,我自己已经累饱了,可怜,从娘胎里生出来第一次当大厨上小灶掌勺招待客人。摆好碗筷,自己下楼守店,招呼客人们吃饭。没十分钟的光景,我看到老公飞跑下楼,朝街那边的小餐馆飞奔,然后就看到店伙计手执两盘菜肴小碎步快递上去。
后来知道,我辛辛苦苦,烟熏火燎做出来的菜,那些大叔大哥们一筷子挟下去就去了一小半,三筷子过后就露怯见底,边还有人连味都没尝到呢。八道菜,平均每人不到四口就扫荡成八个空留几滴汁水的光盘。老公一看这阵势,暗叫不好,马上从冰箱里摸索点储备粮来,大火快炒速成两盘热菜放桌上,然后再去馆子里叫店伙计赶紧得送菜过来。那满满的一锅饭倒还剩点锅巴,想来大汉们是不好意思多吃,一人三小碗勉强填个肚角旮旯吧。
后来,老公把我好一顿埋怨:“怎能拿你那小鸡肚肠跟我们山里汉子英雄海量相比较?每盘的菜那么点,不舍得给客人吃吗?四条大汉啊,在家都是八两酒二斤饭的量。人家不求吃好但求吃饱啊,你忙活一大上午就整出那些个中看不中吃的东西?拿小女人之心度大肚汉之腹,把我这脸硬是快丢到老家去了,到底是小家碧玉做出来的饭也显得叽叽索索的小家气子……”
气得俺,哭天不应,叫地不灵啊,咋不六月飞雪,让俺窦娥这等含冤?
后来学乖了,乡亲们再来,山人自有妙菜安大腹。
炒一大盘花生米,一次只能夹一粒,多少筷子下去,都见不着底,哪怕每人数百次的下箸。
大盆浓汤大鱼火锅。小火舔锅底,豆腐鱼丸菠菜山药蛋,码好伺候。吃完再下,下完再吃,生生不息无穷尽也,你有本事吃,俺就有本事煮,就不信,喂不饱你。
回锅肉,寸膘寸厚,大盆盛装,配大块土豆。烧得乌油放亮,麻辣兼备,腻不死你的胃,也要堵死你的嘴,哼哼。
……
自此,美名扬天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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