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戒梦
【一】阙潮歌看到天边那轮红日时,唇角动了动,却终究没能笑出来。“客官这就走了?”“恩。”她起身留下茶钱,掸了掸袖上浮土,“有事,上外方山。”“啊呀呀,那地方可去不得!”茶寮的小伙计将她拦住,“今儿个山
【一】阙潮歌看到天边那轮红日时,唇角动了动,却终究没能笑出来。
“客官这就走了?”
“恩。”她起身留下茶钱,掸了掸袖上浮土,“有事,上外方山。”
“啊呀呀,那地方可去不得!”茶寮的小伙计将她拦住,“今儿个山上有事,客官还是不要去的好!”
阙潮歌顿了脚步,小伙计便又道:“客官没听说么?刑大侠要和那挑了乾坤门的女魔头决一死战哩!啧啧,虽说这‘病修罗’和‘妖刀’的对决咱也想看看,也天大地大也不及保命最大不是?还是乖乖呆在山脚,省得人还没见着,就被那戒梦剑和明月刀劈了!”
山间忽而吹来一股风,偏冷,有秋天的味道。阙潮歌垂手抚着掌中物什,抬首望向有些刺眼的晨光,定定道:“可我必须去。山上面,有我要见的人。”
然后,她的声音小了些,语气却更加坚定起来:“也有……我该做的事。”
话音弗落,那一袭白衣逆风而上,转瞬就失了踪影。小伙计愣在原地将眼睛揉了又揉,若不是回头看到桌上留下的铜板,差点以为是自己起得太早出了幻觉。
一身白衣……隐隐药香……小伙计收起茶具的时候一怔,忽然想起那女子手中握着的兵器,似乎是一把弯刀。
“明月……妖刀!”他失声大叫,杯盏脱手而出。
阙潮歌是日在外方山上从天亮等到天黑,从日落等到月升,刑子鸢还是没有来。
倒是所谓的“名门正派”之流来了不少。
“妖女!”
一人提剑站出队来,阙潮歌凭着月色看清他身上的配饰,似乎是来自江南一带的帮派。自师父死于非命之后,她这些年只为向乾坤门复仇奔走,对别的门派了解甚少,若非前月将乾坤门主祭酒斩于刀下,她甚至还不会知道世上竟会有这许多自诩“正义”的门派存在。
她方要冷笑一声,对面便有人继续道:“妖女!乾坤门上下三百一十九条人命,我要你在此血债血偿!”
“恕不奉陪。”明月刀在掌心转过一圈,白衣女子的语调似是比月光还冷,“今日外方山上,阙潮歌只会与‘病修罗’一战。”
“哈!刑子鸢与你相识多年,此刻未至,说不定是不忍下手不敢来了!”那人恨恨一啐,骂道,“刑子鸢!祭酒算白交了你这个兄弟!为了一个妖女,你竟连仇都不给他报——”
“住口!”阙潮歌忽道,“子鸢是何种人,还轮不到你们评论!我给你们两条路:要么滚回山脚;要么把命留下!你们自己选!”
明月刀握在掌中,她另一手已然扣上刀柄,众人见状无不在屏息间退后了两步。
明月刀之所以被叫做明月刀,除了刀形弯如月牙之外,更多的是因了它出鞘的速度——因为太快,所以旁人只能看到刀刃在夜空中划过的影子,像是一弯新月,有着最清冷的颜色和最致命的锋利。
而它的主人、被称为“妖刀”的阙潮歌,此刻正敛起所有的表情看着他们,没有人会知道她会何时出手,也没有人知道她到底会不会出手。他们只有保持着自己认定的安全距离,死死盯着那白衣女子的腕子,一个动作也不敢多做。
“力强者胜,力怯者死,此乃江湖铁则,亘古不变。”阙潮歌道,“我为先师复仇,屠尽乾坤门上下三百一十九人,刀上虽沾满鲜血,心中却并无半点后悔!莫说此刻子鸢不在,便是他在,我若败在他手里,死在他戒梦剑之下——心中亦是无愧无悔!”
阙潮歌缓步上前,直到把众人全逼到了悬崖边。有人战战兢兢持剑道:“与你这妖女……多说无益……有本事与我们战上一场……我就不信,凭我等正派中人,还敌、敌不过你个魔道妖女……”
“哼,你们不配让我拔刀。”阙潮歌松手,指尖拂过刀鞘上的五色琉璃石,“大仇已报,今后值得让我拔刀的,只有‘病修罗’一人。”
刑子鸢。世上只此一人,能让“妖刀”拔刀。
只他一人,能,杀她。
正当僵局之际,忽有一书生打扮的男子爬上了外方山顶,众人分神去看,原是与刑子鸢交好的吴恒吴秀才。
他喘息方定,便道:“刑……刑兄托我传信,说……说他今日不来了,诸位请自行下山去罢!”
众人听罢稍怔,后来便是一阵讥讽嘲笑,说这病修罗当真是一见色忘义、是非不辨之人,简直愧对“大侠”二字。唯有阙潮歌急急上前,拉过吴恒问道:“子鸢……他真的不来?”
“刑兄说他要去喝安陆的高粱酒,今早一溜烟就跑的没影了。”吴恒叹道,“其实潮歌你……你何苦让他为难呢?你们结伴这么多年,他不忍心于你动手,你也应该明白的……即使是,你做了这些事……”
“我也不想为难他的。”阙潮歌看着手中的明月刀,冰冷的手掌握紧了又松开,“我向他下战书,就是不想让他为难。今日若是他赢,我输得心甘情愿,也死得瞑目;若是我赢……唉,我又如何忍心伤他呢……”
吴恒望着那一向冷面的女子蹙了眉头,不由对月一叹,怅然道:“这便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二】
几月后,阙潮歌随着吴恒寻到安陆的时候,刑子鸢已经不在城里了。阙潮歌多番打听,才知道刑子鸢因为迷上了安陆酒肆里的高粱酒,竟跑去附近的碧山里结了庐,过起了悠闲的隐居日子,似乎再不愿理会江湖纷争。
阙潮歌心中半是遗憾半是欣慰——欣慰的是“病修罗”终于可以安心下来养病,而遗憾的是……
他再不涉足江湖,那柄戒梦剑恐怕也是要积了灰的,那么她自然也等不到,与他一战生死的那个时刻。
她自问可以对死去的师父毫无愧疚,可世间终究是有个人,从她决意报仇的那一刻起,她便注定要负了的。
刑子鸢。子鸢。
“啧啧,真是个嗜酒如命的。”吴恒从酒肆里抱了两坛新出窖的高粱酒出来,陪着阙潮歌一路向着城外碧山走去,“听说这人一隐居起来脾气就变得古里古怪的,好比那和尚一遁入空门就六根斩断——幸亏刑兄还留了这么个嗜好。”
“这瘾怕是戒不掉了。”阙潮歌摇头道,“以前我劝过他好多回了,他都不听。”
“那你这次劝劝他,说不定就成了?”
阙潮歌一怔,道:“也许,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见我了……”
阙潮歌的预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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