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玉人
这是一个渐被喧嚣侵扰了的小镇。一些二三层的商品楼房已沿着柏油路建起,交通渐趋方便,商品日益丰富,但逢四九为集的传统仍没有改变。每当这时,四乡八村的百姓都聚集而来,进行着一场盛大的集会。农家产的蔬菜瓜果
这是一个渐被喧嚣侵扰了的小镇。一些二三层的商品楼房已沿着柏油路建起,交通渐趋方便,商品日益丰富,但逢四九为集的传统仍没有改变。每当这时,四乡八村的百姓都聚集而来,进行着一场盛大的集会。农家产的蔬菜瓜果等农产品,从城市贩运来的衣服、炊具等生活用品,都在这里进行着交易,乱腾腾地杂糅在一起,分不清传统与现代的界限,理不清城市与乡村的脉络,仿若那东北乱炖,没有章法,缺少法度,却香气扑鼻,美味可口。这天是农历腊月二十九,是今年的最后一个集,按照农家的习惯,这一天叫做“年集”。人格外的多,从各处涌来,置办过年的年货。纷纷攘攘的场面显得嘈杂,却也颇具热闹繁荣的景象。一个一个连绵不断的摊点挤满了整条街道,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你争我夺的讨价还价声充斥着人们的耳孔,虽则喧嚣,却透着过年的喜庆。看那人来人往、你拥我挤的各色人等,有花白胡须,披着老羊皮袄的老人,有壮健结实、脚步沉稳的年轻人,也有活蹦乱跳,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边走边吃的小孩儿。多么可爱的庄稼人啊,骨子里透着朴实,浑身上下是纯真的气息,即便是那斤斤计较的小商贩,眼睛里也没有生意人的精明,依旧是一副憨厚老实的神态。闲暇无事,本不喜热闹的我,也凑趣儿来到这市集上,感受乡村的生活情怀,不期望有些许收获。但我相信,摆脱城市的水泥笼、钢筋套,会澄净自己心灵的灰尘,修复一下在城市中早已麻木了的灵魂。
我随着人流的涌动,缓缓地走着,多少天来烦闷的情绪一扫而空,就是那落寞的心似乎也在渐渐活跃。街道几个弯,我记不清楚,每走过一个拐角,便出现一片新的场景,充满探索的意味,便不再觉得劳累。我走得很慢,早已忘记了是冬天,额头似乎还有出汗的感觉,冥冥中自己仿佛在踩着春天的脚印走过。
走过又一个拐角,我却突然顿住了脚,我被一个人深深地吸引。我仔细打量着他:瘦小单薄的身体,蓬乱的头发,上身是一件破旧的军大衣,下身一条藏青色的裤子,上面布满了灰尘的痕迹。我静静地打量着这个角落:不足一平方大小的地方,且处在被阴面,他的面前是一个小摊位,上面摆放着一些玉器、玉饰品。噢,原来他是一个卖玉人。我站在那里好一会儿,看不清楚他的脸,因为他正埋头看着书,似乎也没注意到我的到来。我禁不住好奇起来:一个小孩懂玉么,竟然在这里卖玉器。于是,我心中充满了和他交谈的欲望。我轻轻咳了一声,他抬起头来,有点茫然地问道:“你要买玉么?”
看着他那双明净的眼睛,不知怎么心里竟然闪过了一丝慌乱,我有点不知所措地答道:“啊,看看。”
他随即又低下了头。
我随手拿起一块玉,其实我对玉丝毫不懂,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随口问道:“这块是古玉么?”
男孩抬头看了一下,说道:“不是,这是现代人仿造的,是一块玉佩,上面雕刻的是猪形龙纹,这种装饰出现得比较早,早在……”
我一下愣住了,一个小孩谈起玉来,竟然这么滔滔不绝,我似乎有点不相信我的耳朵。
男孩越说越兴奋,他那双眼睛顷刻间充满了睿智的光芒。我似懂非懂地听着,等到他说完,我指着他膝盖上的书问道:“这是什么书呀?”他翻过书皮,扬了扬手,我没有看清楚,不过书皮上一个硕大的“玉”字,毫无疑问,这是一本关于玉的书了。
我试探性地问道:“这块玉多少钱?”
他随口答道:“800。”
“啊,这么贵!”我的反应有点大。
“不贵”男孩依旧一脸平静。
我不禁惊诧起来,一个孩子守着不足一平方米的地盘,忍受着寒冷,在这出售玉器。要知道,在这偏远的乡镇,是没人来关注昂贵的装饰品的,他的玉怎么能够卖得出去呢?
我怀疑地问道:“你的玉能卖得出去吗?”
男孩答道:“卖得不多。可是我喜欢玉。”眼神里充满着坚定与执着。
我被深深地震撼了:一个蜷缩在墙角的孩子,凭着对玉的热爱,忍受着严寒,独守着一份执着,这是何等的信念啊。
我钦佩地说道:“祝你和你的玉好运。”
男孩微微笑了,冻得发紫的脸上泛过一丝春意。
走在回家的路上,脑海中挥之不去的依然是那个场景:一个瘦小的男孩,守着一块玉,眼神里是坚定、执着和欣慰,和着玉温润柔和的光芒,异常明亮。他不是在卖玉,他是一个真正的守玉人啊,守着玉那份高雅不俗的品性啊!
后记:夜晚,无眠,独坐灯前。感今日之所见,我写道:今天遇到了一个灵魂脱俗的男孩,他身上那为了目标坚定不移的信念,不受俗世影响的品性,正是包括我在内的当代青年所缺少的。我写下记录他的这篇文章,只希望对我有所激励,对周围的人们有所助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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