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薄暮
老人很老了,老到只能躺在床上,神情虚弱而不安。实际上老人的神情一直是虚弱而不安的。老人白得异常的皮肤注定了他无法面对灿烂的阳光。老人住窑洞,厚厚的土层隔绝了一切热烈的让老人恐惧的东西,比如生机与活力。
老人很老了,老到只能躺在床上,神情虚弱而不安。实际上老人的神情一直是虚弱而不安的。老人白得异常的皮肤注定了他无法面对灿烂的阳光。老人住窑洞,厚厚的土层隔绝了一切热烈的让老人恐惧的东西,比如生机与活力。
所以老人的洞中始终弥漫着潮腐的气息,冷冷清清。
老人无所谓,也许这世上已经没有可以让老人在意的事情了。这是老人亲口说的。老人说这话时神色淡淡的,仿佛一切都只是别人的故事。
但这件事,还是来了。
老人有三个子女。患白化病的老人的孩子却个个健康。起初老人很欣慰,但如今这三个健健康康的子女却让老人头疼。
事情的起因是老人住了院。老人住院原本很平常,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几乎有一半时间泡在医院里。但这次有点不一样。
心脑血管部门的张医生早已是老人的熟人了。她看着片子,眉头紧皱。她并没有告诉老人他的病情究竟严重到何种程度,但老人还是从她严肃得异乎寻常的脸上看出来了。
大概……命不久矣了吧。
如果仅是这样还困扰不了老人,但张医生把诊断结果给了他的三个子女。
三个早已是中年人的子女闻讯,蜂拥而至。一个个凑到老人床边,嘘寒问暖。
老人躺在雪白的病床上,平静的近乎漠然地看着他的三个儿女忙忙碌碌。
“你们这次怎么有空来看我了?”老人忽然开口。
“爸,瞧您说的。您是咱爸,您老住了院,我们做儿女的不来看看怎么行?”大女儿脸上洋溢着谄媚而温情的笑。她拿出一个药瓶:“呶,这药是吃三粒吧?”
老人生硬的目光扫过三个儿女,没有回答。
“不,吃两粒。”保姆小若代老人回答。
小若是个安静的姑娘,二十岁左右。老人换过不少保姆,不是因为老人过于挑剔,而是几乎所有保姆都无法忍受窑洞冰冷的令人窒息的味道。
但小若留了下来。小若说老人的目光缥缈而滞重,像她的爷爷。老人听到这话时莫名的心悸,目光愈发缥缈而滞重。自此以后,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一个青春年少的女孩,就这样默默的守着一个窑洞度过了一段不算漫长的时光。本以为,岁月会如往昔般慢慢划过老人深锁的眉头,划过少女指间的薄茧,将湿冷的空气渲染成微薄的温馨的色调……谁都想不到,一切竟这么快的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下。
药丸躺在大女儿白皙的掌心,颤颤巍巍的向老人唇边凑了过来。漆黑的药丸反射着白冷的光,如一双肃穆而寂然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老人。
老人突然爆发了。他一把打掉药丸:“滚,滚,都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们!你们的那点鬼心思我还猜不透吗?不就是为了……”老人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紧抿住嘴唇不言不语,眼中密布乌云。
三个儿女手足无措,小若却是很镇静的向大门的方向走了过去。他们见状跟了上去,脚步挪动着,慢吞吞的。
“小若,你留下。”
“唔。”小若退了回来。三个被勒令出去的子女齐刷刷地看向小若,那目光简直就是嫉妒。
“小若啊——”老人长长地叹息:“你说,我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三个白眼狼?”
老人的目光空洞,似乎看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看到。
小若试探的问道:“您说他们是为了什么?遗产吗?”
老人的目光愈发阴沉:“你问这做什么?”
“没什么,好奇而已。”小若略显慌张。
老人似乎没有听出小若话中的敷衍之意。许久,又微不可察地叹出一口气:“好奇是吗?其实,他们想要的,就是遗产。”
老人辛辛苦苦大半生,积蓄还算丰厚。六年前,一件意外使老人的存款额大幅上升。老人唯一的兄弟得了癌症。得知自己病入膏肓的兄弟在立下了一张遗嘱后干脆地跳了楼。遗嘱中兄弟几乎把所有的财产都给了他。兄弟年轻时在商界混得如日中天,遗产自然少不了。
听到这段时小若很不解地问道:“他为什么不把财产留给子孙呢?”
老人神色黯然却没有答话,只是继续他的故事:没有得到遗产的兄弟的子孙很是忌恨老人,很多流言就是自那时产生的。四处传播的流言几乎将老人打垮。无奈之下,老人只得背井离乡,再也没有回去过。
老人的故事很简单,却让小若有一瞬间的恍惚。老人喃喃着:“流言可畏,流言可畏啊……”
小若抬头,蓦然发现老人的眼中,泛着一层薄薄的泪光。
“你是在我离开故乡后不久,就来照顾我了吧!现在算算,差不多该有五年半了。”老人唇角似有若无的笑意:“真是辛苦你了,照顾我这么久。”
“这没什么。”小若淡淡地说。她纤长的睫毛垂下,遮住眼底的心绪复杂。
“你……咳咳,咳咳咳咳……”老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颤抖的手指四处探摸着,最终在离呼叫器一寸之遥的地方停住,随即无力的垂了下来。
小若沉默的注视着已经昏迷的老人,手掌覆上呼叫器犹豫许久,终于摁响了它。
护士很快来了,老人立刻被推向手术室。小若跟着活动床穿梭在走廊中,薄唇紧抿,眼底空落落的。
在老人进入手术室急救的时间里,他的大女儿和小儿子相继来到了手术室外等候,唯有二儿子没有来,据说出去办事了。大女儿和小儿子面露喜色,显然是认为二儿子的这番举动会导致他们分到的遗产大大增加。
老人手术做的时间很长,直到第二天才被从手术室推了出来。二儿子拿着一个文件夹匆匆赶来。老人还在沉睡着,床边围着三人。
“你现在才来啊。”大女儿不无得意地笑着:“怎么,想来争遗产?晚了!”
“爸动手术的时候怎没不见你在门外候着?”小儿子斜睨了他一眼。
二儿子急道:“我是去调查……”见小若在场,他硬生生的顿住,冷冷地瞪她一眼:“你在这儿干什么,出去!”
小若顺从地走了出去,脸色渐渐凝重了起来。
难道……他已经知道了吗?
“哎哟,爸,你醒了。”不知在外站了多久,小儿子的声音传入小若的耳中。小若急忙走进房内,却被老人的二儿子拦住,不让她再靠近老人一步。
“你干什么?”小若有些恼怒。
二儿子轻描淡写地回答:“没什么,我只是想说,你被辞退了。”
“你干什么!”老人虚弱的声音掩不住浓浓的火药味:“她是我的保姆,要辞退也是我开口,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爸,你不知道,她是……”
“再多说一个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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