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的时候，十八岁的杰就长到了一米八五，高高的个头与他单薄的身体很不相称，穿着哥哥的破旧衣服走在路上，就像秋风中飘零的落叶。他瘦削的面部棱角分明，很是英俊，只是由于长期缺乏营养，面色显得苍白。

每次星期天回到家里，年迈的母亲总是叮嘱杰在学校要吃饱，不要太委屈了自己，但是看到母亲日益佝偻的腰背和脸上深深的黝黑的褶皱，心中的酸楚一阵阵地涌上来。杰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杰根本不记得父亲的模样。那时候杰的妹妹才一岁，两个哥哥也很小。杰的母亲一个人拉扯着四个孩子，一步步艰难地生活着。大哥二十四岁了还没有结婚，二哥二十岁了，也到了结婚的年龄。村里的孩子结婚早，一过二十，家长就给孩子操办婚事。但杰的母亲是无论如何也没有财力为自己的孩子娶媳妇的，这也是母亲最大的心痛，为了杰哥哥的婚事母亲常常无奈地流泪。杰一家六口挤在三间矮小的草房子里，深深地陷在周围竖起的高大瓦房里。杰怎么也不忍心给贫寒的家庭再增添哪怕一点儿负担，总是尽量将自己的花销减到最少。杰觉得只有拼命地学习，取得优秀的成绩，才能让母亲沉重的生活得到一点回报。杰特别喜欢打篮球，这是杰学习之余唯一的活动。杰的身高在篮下占据了很大的优势，总能抓住很多篮板球。他虽然身体单薄，但跑动的速度却并不慢。杰从不敢多花费时间在篮球上面，害怕耽误了学习。

文理分班以后，杰第一次见到了莲。杰的成绩一直是班上的第一名，而莲的成绩也总在前十名。莲是男生宿舍里谈论的最多的女生，原因很简单，莲是班里最漂亮的女生，学习成绩也特别棒。睡觉以前宿舍里男生们的侃天总是涉及到莲，而一谈到莲，又总是拉扯到杰，开杰的玩笑，说莲肯定是对杰有意思，要不莲为什么总是拿着试卷找杰问问题，莲在第二排，而杰在最后一排，莲谁也不问，就问杰。杰总是羞红了脸，解释两句，打断同学们的玩笑。其实，每到这时杰总是莫名其妙地高兴起来，躺在床上想想莲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心里总是砰砰地跳，觉得美滋滋的。但杰压根儿不敢想莲会看上自己，莲的爸妈都是县城里的教师，莲只有一个哥哥，高中毕业后去电厂工作了，家里人都宠着莲，而自己是个连吃饭都很困难的村里的穷小子，莲怎么可能看上自己这么一个穷小子呢。杰从没有把同学的玩笑往心里去，只是刻苦地学习。杰有意躲避着跟莲的交往，以防同学们拿他开玩笑。

教室里每天晚上十点熄灯，熄灯以后一些同学就回去睡觉了，而一些学习用功的同学还要点上蜡烛继续学习，杰总是学习到十二点以后回宿舍。那天晚上，教室里只剩下了零零落落的几个人，杰正在思考一道数学题，莲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莲向他问一道化学题。杰抬起头，看见黄橙橙的烛光里莲的脸随着烛光微微地摇动着，恍若在梦里一样，杰不禁觉得有些微的紧张。莲在杰旁边的座位上坐下来，杰略微思考了一下就解开了那道难题。窗外清凉的微风轻轻地吹进来，杰闻到了从莲身上飘来的一种说不清楚是什么味道的芬芳气息。杰觉得从来没有闻到过这样的芳香，这是只有莲身上才有的芳香。杰抬起眼睛要给莲讲题的时候，发现莲可爱的大眼睛正扑闪扑闪地瞧着他，，他不好意思地将视线朝旁边转了转。莲低头看试卷的时候，杰看见了莲弯弯的睫毛，黑黑的睫毛在金黄的灯光里忽闪忽闪的。杰看呆了，觉得莲的睫毛真是又可爱又好看，杰产生了一种想摸摸的强烈冲动，杰尽力克制着，很怕自己克制不住犯了错误，杰低下头努力地将冲动压制了下去。莲走开后，杰的心里一直平静不下来，眼前也是模模糊糊的一片金黄，莲的脸却清清楚楚的，好看的眼睛和睫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杰努力地把精力集中到数学题上，可看不了几个字，试卷又变成了莲好看的脸。杰感到有些害怕，我这是怎么了，怎么这样痴心妄想起来。他一次次地打消了自己的念头，这念头却一次次地抬起头来。当他好容易把自己嘲讽了一番，塌下心来的时候，莲却走过来给了他一张纸条，杰的心一下子又扑通扑通地跳起来，杰看到纸条在烛光下闪着金光，上面分明写着：今天晚上能送我回家吗？太晚了，我一个人有些怕。杰简直不敢相信，定定地看着莲微笑的期待的眼睛。杰又看了一遍纸条，确定没有错，就在本子上用抖动的手写下“当然可以了”，拿给莲看，莲看了以后似乎是害羞地对杰笑了笑，露出了整齐洁白的牙齿。一种幸福感充溢了杰的心。

杰总是忘不了那个深秋的夜晚，高高的天空深蓝深蓝的，没有月亮，满天的繁星就像莲的眼睛一样忽闪忽闪地活泼泼地眨着。大街上看不见一个行人，树叶飒飒响着，清爽的微风轻轻撩动着莲的刘海，莲对杰微微笑着，假装有些愠怒地说：杰，你为什么总躲着我？杰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结结巴巴地说：没有啊，没有。然后傻呵呵地笑了。莲也笑了，说：还说没有，我看得出来，你总是不愿意多理我。杰，你是不是讨厌我？杰有些尴尬地说：你误会了，我是怕同学说闲话，对你不好。说什么闲话，莲说。说，嗨，反正是不好的闲话，杰说。莲嘿嘿笑了，还是逼问道，你倒是说啊，什么闲话？杰被逼不过，吞吞吐吐地说：说，说我想跟你好。莲哈哈笑了，笑声像银铃一样清脆悦耳，说，你不乐意跟我好吗？可是我愿意跟你好。杰脑子里轰地炸开了，然后快乐就升腾起来，似乎托着他从地面飘到了空中，他呆呆地看着莲好看的脸半天没有反应，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莲哈哈大笑了起来，说，逗你玩的！杰尴尬地嘿嘿笑了笑，说，我没有当真，你怎么会看上我呢。反正我不许你以后躲着我！你答应我！莲说。好，我答应你，杰说。杰把莲送到家，看到莲砰地关上门以后，就折身往学校走。杰觉得秋天晚上的风特别清爽，天上的星星也特别好看，一个人走在静静的大街上感觉很美妙。

从那以后，杰几乎每天晚上都骑自行车送莲回家，莲总是鼓励杰好好学习，考名牌大学。杰越来越感觉莲可爱，心里很喜欢。杰觉得莲对自己很好，已经不同于普通的同学关系，唯一有点遗憾的是莲走进家门以后，总是毫不犹豫地关上门，从不回头看杰一眼。杰心里有些微不快，但又想，这么晚了，莲肯定是怕打扰了家里人睡觉，所以匆匆进去。杰暗下决心，一定要考个名牌大学，那样的话将来就会有个好工作，如果莲真的跟我好了，才能对得起莲。

高考终于到了，杰觉得决定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