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湖
到站正是午后二时三十分。由于抬头看了下过道上方的时钟,所以记得很清晰。外婆至今仍住在南方山林的宁静村落里,大概是不想离开外公亲手搭建的老屋吧。距离外婆家不远处那户人家的小孩,现在也应该到了上学的年纪了
到站正是午后二时三十分。由于抬头看了下过道上方的时钟,所以记得很清晰。外婆至今仍住在南方山林的宁静村落里,大概是不想离开外公亲手搭建的老屋吧。距离外婆家不远处那户人家的小孩,现在也应该到了上学的年纪了,我想了想,又往行李中塞了件给他的礼物。
“安蓝”这个名字,据说是外婆起的,大概是外婆十分喜欢蓝色的缘故吧。中学时代迷恋上了摄影,继而取得了种种比赛的胜利,被亲戚们夸赞得飘飘然。然而美妙的催眠却是短暂的。眼下临近毕业,因为自己的平庸而渐渐感到倦怠,同学们都十分积极地准备着毕业考,唯有我庸碌至今。如我一般失去方向的同伴,怕是没有了。
都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此刻的心情了,有种如同细虫啮噬的焦虑不安。
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乘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车,车厢内空无一人。我拎起行李,穿过狭长的过道,走出了车门。外面空气潮湿,还浮着些青草的香气。景色很不错。但是——
“天湖”,粉漆脱落的站牌上如此写着。
这里是哪?
我目瞪口呆。
反应过来,急忙转身去追已缓缓启动的火车:“等一等!请等一等——”驾驶员从操作室内探出头来,咧嘴一笑,挥了挥帽子:“终点站喽,明天见!”
看着绿皮火车逐渐消失在视野中,我意识到我被丢弃在了一个叫天池的陌生地方。环顾四周,皆是荒芜景象,不知多少年没人打理了,白费了如此美的一个地名。
天色突然阴了,接着有雨点从空中落下。气温骤降,我不得不蜷着身子,机械地搓着冰凉的手,坐在长椅上,一筹莫展。
然后,那个人,他出现在我眼前。
第一印象那是个很爽朗的孩子,有着看起来柔软的头发,皮肤白净。我自动地将他认作管理员,但还是确认道:“你是这车站的人?”他点了点头,笑得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
“就叫我阿澈好了。”
我一向不擅长应对陌生人,在渐渐烦躁起来的时候,一个喷嚏解救了我。相比之下,阿澈就自来熟许多。
“唔,很冷吧。”他顺势拉我起身,将雨伞倾斜过一些。
我们向西南方向走去,目的地是站台另一头的控制室。破旧的房屋内只有简单的床褥桌椅。“这附近没有旅店,你要住下吗?”
他拿来毛巾,又倒了杯热水给我。虽然外面很潮湿,但毛巾却干燥温暖。我放下行李,擦了擦发尾衣角。“你也太没戒心了,随便让陌生人借宿。”阿澈嘿嘿地笑了:“我可不介意,再说这里可很久没客人了。”
一口一口抿着热水,手脚渐渐回暖,但袜子还是湿湿的很不舒服。因为我占据了唯一的一把椅子,阿澈只能盘腿坐在床上,支起下巴看向窗外。我们聊过了不少乱七八糟的话题,彼此也感觉熟悉了一些。
“帮我点灯吧,天都黑了”,他直起身子要去准备晚饭,转过脸来问我“南瓜粥可以吗”。
我点了点头,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想去帮忙,却被阿澈阻止了。
在大雨磅礴的山野里,寂静的轨道旁,一间简陋的小屋里氲开着温暖柔和的光亮。阿澈很快就端着碗回来了:“没有勺子,只能将就一下了。”我尝了一口:“好甜!”阿澈眨眨眼:“没放糖的。”我不信,又喝了一口:“怎么可能——”
这样的生活,差不多近似于桃花源了。
夜里躺进被窝,丝毫没有确实之感。阿澈将他的床让给了我,他自己打地铺睡了。我碾转翻身的窸窣声吵醒了浅眠的阿澈,他从被窝里探出脑袋问我:“睡不着?”
“……嗯。”
“聊聊天吧。”
“嗯,好。”
枕着手和那人细细碎碎的说话,心情莫名的安稳。嘲笑他没戒备,我自己根本也没好到哪里去。这是阿澈问起:“怎么想要来天池?”
我犹豫了半晌,最后决定还是老实回答:“其实,我是要去外婆家的……”话还没讲完,那人就先笑开了:“我想也是这样。”
每次来外婆家都是这趟车,怎么就没见过这一站呢。
“这一站,只有有缘人才能抵达的呢。”
“说正经的。”
阿澈很久没有回答,我也昏昏沉沉地慢慢进入了梦境。
醒来时的时候,依旧能听到雨水滴落的声音。阿澈不在房内,他的橙色打伞支在门边。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连伞也不带。想着不如出去走走,我撑起伞走下了台阶。
我穿过生锈的铁栏,离开了车站。显现眼前的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在迷蒙的细雨中,林间腾起了薄薄的雾气。自从离开外婆以后,就很少呼吸到如此新鲜的空气了。我慢慢往前走,往哪个方向看都是一样的景色,脚步因此开始迟疑。
“阿澈……”
正犹豫着要不要往回走,就听到越过枝叶传来的回应:“快来,我在这里!”
我想我是横穿了那片树林,看到了往后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湖泊。一身雨衣雨靴的阿澈正坐在湖边钓鱼。湖水灰蒙蒙的,看不到底。也许是因为太清澈了,才可以倒映天空的颜色。
“庆祝你来,今天炖鱼汤喝吧。”
阿澈的厨艺简直无与伦比。我慢慢地品尝着一盅奶白色的鲜美鱼汤,阿澈认真清理灶台。我突然有个很冲动的想法。
“阿澈,我们一起来上色吧。”我指着画架上那一沓铅笔画,拿出了打算送给邻居小孩的蜡笔。
嗯,试试吧。阿澈,神色复杂地望着那盒蜡笔。我当时却没看懂,如今想来,我还真是自私呢,擅自入侵了他以灰白色构建的记忆防线。
如今再怎么后悔也没有用了,毕竟再也没有好好向他道歉的机会了。我忽略了对自己而言多么重要的事情。是颜色,中学时代迷于摄影,不正是因为如实记录,美化再造色彩么。天池以往的亮丽,直到如今的灰蒙蒙,让我重新审视了“记录”的意义。
那天,阿澈在几种蓝色里反复犹豫,到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感觉都差一点儿……
晴天的天池,清澈无比,毫无保留地接纳了天空的颜色,一片钴蓝色在日头下光芒炫目。它静谧无比,恍若仙境,或许确实没有比“天池”更适合的名字了。最后,还是用双眼和心记录下这片纯澈的钴蓝色吧。
笛声长鸣。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漆痕剥落的“天池”二字。
“前方到站,终点站。请拿好您的行李物品,准备下车。”
火车嘶鸣着缓缓停靠在站台边,一下车便看见了微笑着等在闸口外的外婆,一旁还有个活蹦乱跳的小孩。晚上一起去外婆那吃了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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