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迎宾旅馆
迎宾旅馆是许多兽药公司业务员常驻的根据地。这附近就是火车站、汽车站。前后几条街杂陈着货运站、小饭店、小药店、烟酒百货综合店、保健按摩——美容美发中心、台球馆、音像店、网吧,还有冠以夫妻用品成人保健名称
迎宾旅馆是许多兽药公司业务员常驻的根据地。这附近就是火车站、汽车站。前后几条街杂陈着货运站、小饭店、小药店、烟酒百货综合店、保健按摩——美容美发中心、台球馆、音像店、网吧,还有冠以夫妻用品成人保健名称的那种店。是个五行八作各显神通的热闹地面。迎宾旅馆在这地面的口碑,据业务员们说,相当好。旅馆的老板姓何,四十出头的年纪,是个肩宽腰粗的大个子,样子威猛精力充沛,可说话很和气,待人接物热心肠,人送外号“何大壮。”常出门的人对旅馆的要求不外乎安全干净,不杂不乱,还有就是老板乐于助人,善解人意什么的。迎宾旅馆虽然不大,可入住登记要经电脑,电脑查验身份证是和公安局联网的,如果网上通缉的人来入住,身份证一插一刷那电脑就自动向110指挥中心报警。不像业内的一些小店,假证没证都可以住,一个证也可以住几个人,然后弄个破破烂烂的登记簿向派出所交差。这里的门窗牢固还经常检查检修,门厅还装有摄像头,贵重物品包括现金都可以在吧台寄存。业务员们由货运站提了货就把这里当成临时库,时常把整箱成桶的兽药堆码在房间、走廊、门厅里,把临时收来的货款暂存进旅馆的保险箱,何大壮不收寄存费,也从来没出过差错。当地黑道上有个规矩,货运站对物流到货要代收每件两块钱的“落地费,”这是要交的“保护费”,你不交,没有哪个三轮三马或小面包敢给你送货,可在何大壮这里住的业务员可以减半交,在这一地区做了几年的老业务员还可以不交。要是业务员在这附近几条街上被小偷“顺”了钱或手机,只要何大壮打个电话,不出半日就给送回,当然,有的时候要请顿饭什么的谢“道”上的人,但何大壮从不去吃,能摆平这类事凭的是实力和字号,何大壮不缺那顿饭吃。
迎宾旅馆不设棋牌室,不像有的店那样常常聚众赌博,可业务员们要是在自己房间里拱个牛牌打个八张,也任凭自由。有时候,小伙子们因为输赢或偷牌打起架来,何大壮会出面充当临时警察,每人一脖子拐,像老子打儿子般地有威力又透着“自己”。这里也从不招住店小姐,连专治淋病、尖锐湿疣的江湖郎中也拒收。业务员要是带回洗头房发廊女之类,何大壮只限在白天“临时休息”,晚六点必须离开,不管天长天短,这是铁规矩。业务员带回的是正经女友,那旅馆备有专门的鸳鸯间。要是假冒正经的,何大壮一眼就能看穿并当场讲出来,不能坏了规矩。有的业务员想看毛片儿黄碟,何大壮不准,可是你要自备VCD(200元的二手货)在自己房间里“视觉盛宴”,那他也不管。可有一样,他只给寄存机子不管影碟。
何大壮的儿子在外地上大学,女儿在本市上中专,一直住校。他夫妇俩经营旅馆还雇了亲戚帮工,从不让儿女参与,寒暑假也很少让儿女到旅馆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儿女不能像他夫妇俩那样有免疫力,想想那些80后业务员,何大壮庆幸自己的子女没有学畜牧兽医专业,将来也绝不会让他们跑业务。
这是隆冬的一天下午,房檐垂着冰溜子,迎面的小风尖利地扑打着人脸,天很高很蓝。何大壮坐在吧台喝热茶,抽烟,透过玻璃门闲看着外面街角的报刊亭和烤红薯的大桶。有个人走过来,那人朝街道两侧迅速打量着,转身买了份报纸又买了块烤红薯,径直朝迎宾旅馆走来。
来人中等个儿,头发浓密有些乱,脸吹得通红,眉头微微皱着。斜跨着的包是惯常业务员用的那种——黑厚的面料,白亮的拉锁,大小袋都塞得鼓鼓的。他穿的黑皮夹克是旧的,但底色打的很亮,穿在身上圆挣挣的,深烟色的宽条纹裤子膝盖处磨得有些发白,旅游鞋是新的。何大壮判断此人有三十七八岁,不像是老业务。
果然,身份证显示此人三十八岁,叫戴志忠。
戴志忠办完入住手续没有去房间,他一屁股坐在吧台对面的沙发上,大口地吃红薯。攀谈中何大壮得知,自称老戴的这个人原来是一家工厂的车间主任,因为工厂被兼并和搬迁他失掉了原来的位置,又因为家庭的缘故他必须得多挣钱,因此,想趁年富力强出来闯一闯,经朋友介绍做了一家小兽药公司的业务员。何大壮不免有些同情这种上有老下有小的“半路出家”的业务,搞兽药的大多是近几年毕业的年轻人,脑筋灵活,道道儿多,许多人跑个三五年已经是经理了,像这样往四十上数的人才开始跑,又没什么跑外经验,不怎么乐观。何大壮在心里摇摇头。
老戴吃完红薯,拎了一壶开水回房去了。
不知怎地,何大壮今天闲得慌。这时候是月底,正是业务员们回公司开会、报销、对账、交款的时间,旅馆里清净,往常也是。可今天清净的让何大壮总想干点什么,瞅一眼电视,翻翻登记簿,看看门外,喝口茶,后院洗衣机在响,二楼上,服务员正和老婆嘀咕什么事,有嗡嗡的回音,可听不清内容。想什么呢?呕,儿女。儿子二十了,上大一,女儿十七,中专。开旅馆这么些年,家境是足够供出俩学生来,毕业后干什么?哼,现在的孩子,也不知道都想什么,儿子很少回来,女儿很少回来——就在本市住校,哪怕就公交几站地远。都说儿女债还不败,儿女哪能体谅父母的苦?呕,今天有点婆婆妈妈的,呕,这个人,今天新来的老戴,也是有儿有女的,为了儿女还得在外奔波,还得半路现学。呕,这个人,有点可怜,可是,可是——有点怪。什么地方呢?也说不清,就是有点——呕,那眼神。
老戴的眼神挺诚恳的,眉皱着,一副出来混挺难的样子。可是,何大壮还是感到有点怪,那眼神,时而有一闪而过的犀利,对,是犀利,含有一种探究扫射逼人的波光,尽管一闪,可何大壮还是扑捉到了。开旅馆久了,往往能猜出别人的职业,今天,这个老戴让何大壮费心,因为有点猜不出。照说呢,这个年龄跑业务,都是些老油子了,有很深的人脉网,精通业务门路,再说,月底都是返回公司的时候,他却刚来。不过,人家不是挺自然的说过了?身份证没问题,名片是——呕,河南三门峡的兽药公司,身份证是山西运城的,三门峡——运城,呕,地图上隔着黄河。他是刚刚踏入这一行,月底就不回去了,要在这一带了解养殖量,要多结识兽药经销商,多跑大的养殖场。不,不是,不是这些明面上的东西,是——总之有点怪。但是,老戴不是个尖损坏的人,这看得出来。
老戴躺在床上出神,这是三人间的房,墙板很薄很硬,贴着浅黄色的壁纸,上面有些圆珠笔写的大小不一的电话号码,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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