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棉
(一)紫鸯为我绾起发髻,柔顺的秀发在她的手上总是服服帖帖地变成风姿绰约的模样。我稍稍偏了偏头,目光落在雕花铜镜里,还是那张小巧的脸,略微施了些脂粉,像是熟透的蜜橘般诱人,掩不住的风流。紫鸯问起,夫人,
(一)紫鸯为我绾起发髻,柔顺的秀发在她的手上总是服服帖帖地变成风姿绰约的模样。我稍稍偏了偏头,目光落在雕花铜镜里,还是那张小巧的脸,略微施了些脂粉,像是熟透的蜜橘般诱人,掩不住的风流。
紫鸯问起,夫人,这个发髻您还喜欢吗?
我点点头,说,还真是一双巧手。紫鸯听我赞许,便弯起嘴角清浅地笑,然后转身去端首饰盒,我看着她纤瘦的身段,似乎被风一刮,便散了。不免为她心疼起来,这样灵巧的女子,偏偏命苦,几经周转,为奴为婢,没过上半晌安生的日子,也从未见过她欣然大笑。
首饰盒一打开,五光十色的珠钗环佩,却没有一支看得上眼的,我摇摇头便说,都戴腻了,你去请月宝斋的人来,我要做些新首饰。
紫鸯应声便去了。我一个人在屋里,换了一袭大红的裙裳,长长的裙摆随着脚步徘徊在脚踝,柔软摩挲。彩纸糊的窗门被风打开,一阵清凉灌入,撩起我的裙角,狠狠地绽开,像一朵妖冶的红棉花。
他推开了门,我便与他相望。距离上一次相见整整三个月,我守着陌生又熟悉的空房,只为了等来这样一个人,林锦章。他站在门口良久就是不进来,我只好先笑开,对他说,好歹你我十年夫妻,然不成进我的房门,你还要三思吗?
以前或许不用,但现在一定要。他说这话的时候故意别开了眼眸,却没有收好余光,不停地往我的身上瞟。
我干脆走到门口,拉着他的手进来,还一边说着,也三个月了,什么气都该消了,若不是,你今天来这里做甚呢?
我将他按在座位上,倒了杯茶水放在他的面前,他却不喝。还跟二十岁时候那么执拗,非要与我争个高低,把话说得横,也不怕凉了我的心。他说,也不知道你这茶里下没下毒,绿乔在你这吃了桂花糕就那么巧小产了,现在还不能起身呢。
我笑了笑,压着怒气说道,绿乔妹妹的事,我也很伤怀呢。过些日子,等妹妹对我没了嫌隙,我就让紫鸯送些补品过去,虽说错不全在我,但到底是在我房里出了事。
他的脸上总算是找到了几分缓和的神色。偏巧三房的金雀丫头来了,战战兢兢地立在我的房门口,我便正声说道,什么事就明白说吧,是你老爷在这,有什么说不得的。
她只好一一说来,回老爷夫人,我们三姨太才刚在花园里昏倒了。
她还没说完,锦章便抢着说,那去请大夫啊。
她又接着说,大夫请了,大夫说三姨太有喜了。
我笑了,故意那么大声,像是自嘲一般,我与他十年之间,恩爱吵闹,贫穷富贵,什么没有过,却偏偏不能与他有个一儿半女,我每每想起就伤神得不得了。可这会我的脸上依旧挂着欣喜的神色,笑罢便说,好事啊,你们都好生伺候着,这可是我们林家第一胎呢。
他却还没等我说完,急急地往三房奔了去。人走茶凉,我端了那茶盏,一饮而尽,是上等的龙井,却苦不尽甘不来。
(二)
又三日,林锦章只管围着三姨太傅白榆团团地转,从不曾问过我吃好睡好。紫鸯在房里点了艾草,我便靠着窗,借着从层层树叶里透过的阳光,读书。那故事缠绵悱恻地绕在我的心头,即使再神往也不能表露。
究竟是立夏的暑气,还是那些遥不可及的情愫,害得我顿时燥热不安,汗流浃背起来。我和自己赌气,甩了书本,落在脚边,百无聊赖地发起呆来,门外紫鸯喊了句,我才回了神。说是月宝斋的人来了,我便答应,让人到房里来。我依旧靠着窗,百无聊赖。
来人才说,夫人,我带了些新花样,您挑挑看。
我一听,并不是常来的华叔,却是一把年轻而温软的男声。便转眸去看,这便是我第一次与阿昌相见。他浓厚密集的黑发,光洁的额头,和我一样白皙的脸颊,斯斯文文地立在我的跟前。我推了他带来的首饰盒,本就无心挑选首饰,只是打发时间而已,便叫他挑几样,我全都要了。
后来,我将新首饰试戴起来,才知道这些珠钗,耳环,项链,是这样的般配好看。暗自对着镜子笑起来,心想那个小子看来是真的用心挑了。
于是起了兴致,我对紫鸯说,明日再叫月宝斋的人来,就要上次来的那个人,说他送的东西太张扬了,我不喜欢,再送些别的样式。
说不喜欢原本就是找个再见到他的幌子,我这空洞的生活里需要一个人为我增添一些色彩,明知邪恶的想法在滋长,却怎么都阻止不了被爱的渴望。
过去从不觉得夏夜有如此长,我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辗转,忐忑,窃喜,羞愧。然后,笑,哭,少有的喜怒无常。直到,窗外的天空泛起了红光,落在冰凉的地板上,也有了些许温暖的光泽。
我起了身,悉心打扮,在脸上抹了红粉,依旧是艳红色的裙裳,衬着我白皙的肌理,有一种暧昧的动人的韵味在极致地释放。
(四)
阿昌果然来了,白净的脸上有几分紧张的神色,脚跟站也站不稳,我觉得他的样子甚是好笑,刚要开口,他却抢了先,说道,夫人要是觉得上次几个样式不好,我还有新的花样,不如夫人再挑挑。
这一次我没有看到成品,却是几张草图,纸上的首饰栩栩如生。我看着便心生喜欢,选了一张画,画着一支玛瑙簪子,钗头是一朵红色的木棉花。愈看愈觉得爱不释手,怎么都不肯放下画来。他似乎很着急,又带着浓重的忧伤与祈求对我说,夫人,我妻子的病很不好,我不能再丢了这工作,我需要钱来给她治病。
我一听他说为了妻子,这般苦苦哀求,委屈了男人本该有的自尊,我就没由来的火气大。我违了心意说道,怎么都是这些涂涂画画的东西,没个实物,我怎么知道戴起来好不好看。
他继续恳求地说,夫人,老板一听说您觉得我的首饰不好看,就不再让工人们按照我的画继续做了,我好不容易才求来的工作,夫人,您宽宏大量饶了小人吧。您心里要是有喜欢的样式,只要您说得出来,我就一准画的出来。
我笑了,不屑地说,我要是想的出来还要你们做什么啊。直接画了找工人做呗,我们堂堂林家还请不起几个做钗的工人吗?
他忽然给我跪下了,泪流满面,只说着,求求您,别让我失去这工作好吗?
我愈发地嫌恶这个男人,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为了一个女人向另一个女人下跪。而那个我素未蒙面的女子正享受着我渴望已久的被爱,我将厌恶,嫉妒,愤恨全都发泄在他的身上,横了心说道,你走吧。
然后转过身去,不去看他。半晌,没了声响,桌上的草图还零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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