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缘灭双生街
我站在一堆瓦砾废墟之中,看到双生街正被翻整重建。日光正烈,刺痛眼。开始想起一九四一年,双生西街午后窗口透进的那几缕阳光。日光之下,锦时温柔以待,却始终是我无法言喻的深爱。而一九五九年,十八年一弹指。锦
我站在一堆瓦砾废墟之中,看到双生街正被翻整重建。日光正烈,刺痛眼。开始想起一九四一年,双生西街午后窗口透进的那几缕阳光。日光之下,锦时温柔以待,却始终是我无法言喻的深爱。
而一九五九年,十八年一弹指。锦时已走,茶亦凉透。可是我还是总想起他,以为他其实从未曾离开。
1
那是他今年第十六次光顾荣锦斋,仍旧是坐靠窗的位置,不喝酒,只喝茶,点几样清淡小菜,在那里一坐就是一下午。
日光正好,爷爷坐在高凳上盘帐,一边摇晃着脑袋吟诗。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我捧着茶盘的手,不禁一颤,差点把滚烫的茶水泼到他的身上。
却是他的那双手,及时的伸了出来,帮我扶正了茶盘。连声致歉,他却笑意萦萦。说,不碍事。眼光却又移回对面那扇朱红漆就的绮窗。
铃铛还没挂出来,东街的浮华楼生意却仍旧是好。依稀可见的人影瞳瞳。
茶渐渐被他喝凉,我望着他的目光也一点一点的变凉。
有时候想,那窗后面的女子,该是多幸运的一个姑娘,被这样深切的目光一直追随。这样的情深意重让我先胆怯,胆怯的端不稳步子。
店里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嘈杂一片,我从厨房提了食篮向对街走去。
心,却莫名生了忐忑。
2
双生是条街,分东街和西街。南北走向,却有两排风格截然不同的房子。东街繁盛鲜艳,西街热闹喜悦。东街最亮烈的风景便是浮华楼,浮华楼的招牌是陈凉烟。
我曾无数次见到过她,锦色旗袍,绾一个流苏笄,指上套枚玉扳指,在浮华楼往梦厅里弹琵琶。指飞舞,神飞扬,唱的整个厅都没了声响。
连不笑,都倾了整个城的姑娘。
可惜生在了青楼,纵使再多的艳慕下面都有着或多或少的薄鄙。在把装满了菜的食篮交给浮华楼老板后,我起身离开。满脑子里,却是陈凉烟在那华丽厅楼里笑容后的落寞与老板在一旁柜台盘帐毫不遮掩的笑脸。
清秋的凉风里,我突的叹了口气。
回到荣锦斋,却突然撞到了要出门的他,神色匆忙的径直往浮华楼去。砰砰的声响我踏着急步上楼,看到对面的朱红绮窗已然挂上了一个铃铛。
铃铛迎了风叮叮当当的响,声音脆生生的勾动了我的心肠。
我开始难过起来。
3
闲暇里,厨艺是我一定要学的。浮华楼靠美色,荣锦斋靠菜色。各自都有经营的要决。
我细细的将白萝卜雕刻成莲花的模样。却有伙计急急跑来说,楼上的那个客官,正喝的烂醉如泥,谁都推不醒。
我一慌张,刀自手间一滑,花蕊就成了殷红的颜色。顾不得痛,忙跑上楼。果真是他,正窗前,趴着一团泥一样。
花生洒了满桌子。酒碗摔碎在地上。白晃晃的碎片。那碎片晃啊晃的,晃的我眼花。
我去扶他,问他,你家在哪?
他嘴里呢喃的说着一些我听不清楚的话。
于是,就有了后一出事儿,我深更半夜的跑去浮华楼,用眼光将风月场上笑语嫣然的陈凉烟狠狠扫了一通又一通。
欢客都转过头来看我。她亦摆正了笑容,问,姑娘可是荣锦斋的苏姑娘?荣锦斋的菜色香味都好,可是,我这桌子,并没叫菜啊。
一桌子猥亵的男人笑声。衬着她的笑容如此格格不入。我琢磨了良久,终是对她说,我来,是为了一个铃铛。
陈凉烟轻移脚步,自那些欢客中脱身,将我拉至偏僻一角。姑娘有话就说。神色竟是紧张。
这是我第一次那么近的看清楚她的脸,皎洁的皮肤,樱桃红的唇,眉毛细而挑。如今尽管皱着,竟然也有种说不出的舒服味道。
我定下心神,一边注意着她的表情,一边对她说,荣锦斋有个常客,总来我们这儿喝茶,今儿却喝了酒,醉的不醒,他总坐二楼,总爱看姑娘窗前的铃铛。不知姑娘,可否有印象。
她眉目中的那朵愁云,突然间消散。她噗嗤一笑,你可是说那李锦时?
这是我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我掩饰住乍起的慌乱,将它细细记进心里,转而又说,姑娘既认识他,该知道他家在哪吧,夜深了,天凉……
我话未说完,她先转了半身,抛了句话,向那桌子笑闹的声色去了。
她撂下的那半句话是,我马上就过去接他。
我心里松了口气,嘴上却不由自主的轻轻念了句,锦时?
4
秋夜的凉风中,我与小二将他扶上人力车,他半依在她膝上。她轻轻的对我扬手告别。
夜深了,有更夫棒棒的报着更。
我紧了紧外衣,走回荣锦斋,一路却在想,她一手扶他上车,一边看着我笑,莫名其妙的那句话。
她说,荣锦斋的南窗,好象真的是风景独好呢。难怪锦时老喜欢往那望。
回了屋,遇上爷爷,他皱着眉头说,好好的一朵花,怎么就坏了色了。
我洗手,擦净,拿起纤细而长的刻刀,就着灯光,刻了一夜莲花。而李锦时那三个字,也在那一晚,反反复复的就着锋利的刻刀,就着熟练的刀功,留在了我的心里。
这是一九四一年,离初次见面才隔半年。
荣锦斋初开的时候,正是兵荒马乱的年月。我与爷爷两人将店打理好已是不易,哪顾的上防偷防抢防盗。
只一个走神,柜台上的十个大洋就不见了,我忙在客人间寻着找。奈何进出的客人甚多,哪个看着,都一般模样。
那是他第一次迈进荣锦斋的门,他轻轻的撞在了一个神色慌张要出门的客人身上,然后镇静的将十个大洋放到我面前的柜台上,笑着说,这世道乱。姑娘可太粗心了。
十个大洋失而复得。从此便记下了有这样一个人的影子。
他的笑容若九月天光,眉目间却有一抹藏不住的忧伤。
是个重情义的性情中人,到底是什么事,让他这样伤怀,以致今夜宿醉不醒呢,我不禁心微微抽痛了一下。
可是因为陈凉烟。
我回想她在浮华楼笑的云淡风轻模样。
萝卜的辛辣味怎么就熏的我鼻子酸了。
5
莲花已经刻到第一百零三朵。刻刀非常轻的自最后一支花蕊中一走,成堆的萝卜碎屑终于换来第一百零四朵的真假难辨。拣了几朵最好的,轻轻放入景德镇的青花瓷盆里,盛了水,衬了绿圆小叶,挑了三尾小红金鱼,郑重的端去楼上。
爷爷恰好见着,在身后问,你这不是刻了配菜的?拿来养鱼做什么?
我端着瓷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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