溜冰记
庚寅年三月十一,阳光晴好,微风,细草,羞花,残叶。下午二时许,我和阿兵因着无聊的百般折磨走出校门。我说朝左,他说向右,然后我斜睨左右,左为无边的甬道踩着繁华蔓延,右是一堵高墙迂回曲折方现桃源。我说,兵
庚寅年三月十一,阳光晴好,微风,细草,羞花,残叶。下午二时许,我和阿兵因着无聊的百般折磨走出校门。我说朝左,他说向右,然后我斜睨左右,左为无边的甬道踩着繁华蔓延,右是一堵高墙迂回曲折方现桃源。我说,兵哥,选左累死,择右撞晕,何以定夺?他搔了搔脑袋瓜子半忧郁半不服地说,左!死也风光,至少裹个布襟有人收尸。
一前一后,我们像走在千年之前尘扬土翻的无垠沙场,满心豪情随着颠簸的步履“咣当咣当”作响。太阳如位淑女扯过云裳半遮姗姗漫步,我心想,她是否已动凡心,想嫁我这倜傥的绝美少年?于是,我仰脸七十余度,对她抛了个十足诱惑的迷情媚眼,然后,她依然半露芳颜,不为所动。我愤然怒吼,丫的!你至少双颊染缕红丝,对我乐呵乐呵呗,敢爱不敢言的懦弱小神……
我叫嚷着喊住前方健步如飞的阿兵,皱着脸皮说,兵哥,你上辈子一定是只微不足道的蝼蚁,驮着一块儿土疙瘩满世界的蠕动,可悲你挪断了两条后腿也才百米之远。所以你到森罗宝殿后,狂拧阎王奶奶的雪白脖颈,威胁她,让她老头子给你安个马腿。由于她性本胆怯,又经不起你软磨硬泡的使坏,最后只好妥协。于是乎,轮回司转世井旁,你悲壮地纵身一跃,与阿修罗界擦肩而过,人形马腿的男婴在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呱呱坠地。二十年后,机缘巧合地成为了此刻我身旁的你。兵哥,我知道你会恼羞成怒,甚至拎起我痛揍一顿,然后气喘吁吁地看着我难堪与狼狈的窘样子哈哈大笑,但是,我发誓并且深信你将不会如此愚昧,因为,你是匹骁勇铁蹄的好马,而好马,是不吃回头草的。放心,我愿做你身后的一颗青青小草,即使难敌你一百半重量级别的魁梧,本草,在所不惜!
阿兵忘乎所以地奸笑着,余晖洒在他厚实的脊背上,让我有了一种恍惚的错觉,哪位大神笔下的裕血修罗竟在人间重现。糟糕,我可爱可亲可怜可悯的太阳老婆,你要守寡了……
二十分钟拳招脚踢残暴不堪的边走边打过后,我们拨开密集森严阴沉恐怖的原始荒林,来到一片热闹非凡的空旷之地,几千平方的白色圆形水泥广场,一圈高耸的铁丝栅栏围并,囹圄般庄重,里面的人疾呼,外面的人悲泣。我说,兵哥,中国什么时候有了自己的西班牙式斗牛场?但又为何人群摩肩接踵,却迟迟不见牛的闪亮登场?
阿兵狠狠地给了我一个响亮的暴栗,小声说,貌似这就是传说中造成无数人跌打损伤腿瘸腰扭甚至牙缺手断的特大型旱冰场,真是壮观哉啊!嗨!小子,有兴趣下去试试吗?
我揉了揉发晕的额头,一副淡定自若不以为然的飘忽表情,说,哥们儿我怕天怕地,就是不怕挫折与伤痛在我生命中小憩,面对狂风暴雨犀利,从不心悸,最后四个字,一心一意!
我胡七八诌脱口而出的一番豪言壮语,竟有诗意般的和谐押韵,然后我吹着口哨得意的望着阿兵如在火场中死里逃生的黑脸,心想,兵哥,你卖弄腼腆老实憨厚淳朴等劣质烂行,就等着栽吧!
十元买了二张42码的入场门票,然后我俩拎着笨重的鞋子找了个无人侵染的寂寞领域坐下。
我想起哪吒叱诧风云勇猛无敌的英雄形象,他一脚踩一轮,而且火苗乱窜,丝毫无畏惧退缩之态。况且这破鞋子,一只四轮,两脚共八轮,驾驭你,还不是满汉全席一扫空,竹篮打水垫层纸,小小意思!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超乎寻常的极快速度穿上了这双仅鞋带就有一米多长的丑陋大头轮子鞋,然后起身眯着眼睛回眸微笑,以我不可一世的凌厉表情俯视身后抓耳挠腮手忙脚乱系鞋带的阿兵。
我说,兵哥,我感觉我们突然间回到了上一世,这情景,逼真形象,惟妙惟肖。
阿兵如一个处在僻远村落农家小院中刚刚接生出的婴孩儿,依然带着热腾腾湿漉漉的淡淡血腥气息,仰起正在认真套鞋子的脸,茫然地问,什么上一世?什么情景?什么逼真?什么惟妙惟肖?我怎么听不懂呢?再说了,你能记得上一世的恩怨情仇吗?难道你喝的孟婆汤是百事可乐吗?
我“啧啧啧啧”地嘟囔着嘴,两手拇指伸平,食指朝下成九十度给了他一个大大的鄙视,说,兵哥呀兵哥,你真是笨得可以!来时的路上我曾说过你上辈子乃石缝间一蝼蚁是也,怎么?不记得了吗?至于孟婆汤,我可没兴趣尝。奈何桥边,她拄着拐杖如千年的丰碑伫立不动,样子又老又丑,然后捧了杯不知何物的咖啡类液体,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地劝我一饮而尽,说是如若我不喝完,就难上奈何之桥。兵哥,你一定不会晓得我当时的所作所为,哎!那简直酷毙了,我接过碗,说了句谢谢,就直接泼到了冥界黑雾缭绕的地上,“扑通”一声,跳进了忘川水,三分钟,仅仅三分钟我就从此岸的阴间游到了彼岸的人世。因此,综上所述,我仍清晰地记得前世的种种,包括你的模样,嘻嘻……
一通长篇大论风马牛不相及的前世今生之说过后,阿兵彻底被我侃晕,以至于半迷惑半趔趄半羞愧半愤怒摇摇晃晃地朝我蹒跚追来,但是,他忘了自己已经是有轮之身,当饱受酸甜苦辣百般嘲弄千番奚落的阿兵离我只有不足十公分距离的时候,他仰面向后直愣愣地倒了下去,我伸出的手臂触摸到的就只剩下经他庞大身躯拉扯而紊乱无序的丝缕气流,然后他素面朝天的脸就那么充满绝望地映射着蔚蓝的天空中飘掠而过的雁群。
其实这一连串的动作也只有大约两秒钟的时间,栅栏外便像一群坐在电影院里抱着零食看喜剧的观众般爆发了一阵恢宏壮丽的哄然大笑。我看到阿兵平躺在地上,像一滩注了水的猪肉,鼻孔一扇一扇地喘着粗气。我上前把他拉起来,笑着说,怎么样,兵哥,人家明星有一夜暴红的,你可谓是一摔成名啊!那么多人鼓掌叫好,不如你再多摔几次,说不准钞票横飞,我们就发了耶!
阿兵揉了揉水桶般粗实的老腰,狠狠地给了我一拳。再一次坚定而又倔强地迈开了步子……
持之以恒的人往往在最后如鱼得水,当经过无数次的跌倒与站起之后,阿兵终于能够以娴熟的技巧纵横冰场,我真是为他高兴。
夜幕像个孩子的脸,说来就来。我们还没完全尽兴就该走了,阿兵撅着嘴依依不舍地脱了鞋子,我们走出了高高的栅栏,走进了夕阳沉陷的怀抱……
谨以此文,纪念那些遗失的美好岁月,我的朋友们,好好的!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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