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裙子
曾有男人送我一条裙子,粉色雪纺面料,层叠荷叶边的一字领,轻薄的乔其纱若隐若现地透露着胴体曲线。他说,我的肩部线条很美,穿一字领的裙子,最合适不过了,会显得脖子更纤柔。感觉就像纯净的妖精,被引诱后迷失,
曾有男人送我一条裙子,粉色雪纺面料,层叠荷叶边的一字领,轻薄的乔其纱若隐若现地透露着胴体曲线。他说,我的肩部线条很美,穿一字领的裙子,最合适不过了,会显得脖子更纤柔。感觉就像纯净的妖精,被引诱后迷失,更令人想诱惑。男人的眼睛很深邃,望着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幽暗的瞳仁有丝氤氲,似乎里面掺着些什么,又想藏起什么。紧盯着两汪幽暗很久,在要看出些端倪的前一秒,他别开了头,鬓角的皮肤若有似无地抖动了下。轻轻地摇了摇右手的矮脚杯,杯中金黄的干邑在兜转,专注地鉴赏杯中汤色,他不再说话。这是一个深沉的男人。不说话的两片嘴唇,很用力地抿着。背部的线条很僵硬,认真看着他的后脑勺时,会觉得他在哭泣,压抑。背影毫无防备的男人。他左手两指一直摩挲下巴的胡茬,酌饮一口手中琼液,又静默一会,开口说,这酒叫路易十三,其实他并不会品酒,只是喝了,习惯了,每次只记得它。说,男人送衣服给女人,是想亲手给她脱下。他又看着我,笑得很淡,唇角轻轻牵动那种笑,两眼很刻意地眯起来,眉心的皱褶却深刻起来。
这样的男人很让人心痛,左手贴着他的右腮,感觉扎人的胡茬在手心,感受他底下的挣扎。
很温暖,对他说。他答,我喝酒了。
他问我冷气是不是大了,手很凉。笑,我没喝酒。
他真的笑了,在我耳边,很浑厚的声音,还有胸腔震动的频率。抱着我的两臂很轻,脸颊埋在我肩窝,灼热的气息,悠悠地烫熨着敏感的皮肤。可以吻你吗?声音带着祈求,不含情欲。没有拒绝,没有允诺,侧过头,冰凉的唇在他的脸面靠近法令纹的地方,亲下,再亲他紧闭的右眼角时,他就睡着了。
将他放倒在沙发上,看着这个男人的睡颜很久。托起他放在几子上的酒杯,手掌兜着杯底,无法像他一样用手温酒,我的手很冰,轻摇了下,一口把余下酒液喝罢。细致的味道说不出,只是记得酒过后,余下味蕾的酥麻。然后点燃了一支他摆在几上的香烟,看着烟草燃着的星火,就着那缭绕的白烟,凑近滤嘴吸了一口。有点呛人,大概能理解那颗不经意出现在他眼角的水珠。男人,喝的,抽的,都是苦涩。
之后,我也在那个沙发睡着了。那晚,男人没有脱下我的裙子,他给我披了张被子。我知道他是个温暖的人。所以,第二天阳光明媚的早上,我穿着那条男人送的裙子离开他住处。
男人真正想扒下的,不是他送的裙子,是我保护得很好的一层外衣,如皮肤一样与生命共生的光华。我的身体仍然是冰凉的,没有情欲的温度。他的温度是身不由己地持续着,熔岩一样,想要摧毁云淡风清。这是属于男人的梦想,可是,梦想实现的一刻,也是梦想毁灭的时刻。从此没了梦想。当成为同世界的人,一切只余下现实与更无尽的空虚。
裙子,好好地折叠在盒子里,存放在衣柜的底格。我不会再穿这条裙子,虽然很喜欢它,喜欢它的颜色,喜欢它的轻盈。收下礼物的原因,静静想了很久才理出,为男人保留一个可以瞻仰的距离。太遥远的梦想,会让人厌恶自己的世界,厌恶自己。
不再见他,害怕男人的温暖诱惑我为他脱下裙子,我知道无能力为自己穿上。当踏进了他的世界,会跟他一样无力逃脱。他也不刻意的约我,大家在一个距离里回避着。都不想破坏些什么吧。
仍然在假日,穿着喜欢的花裙子去游玩。嫩绿的亚麻料,鹅黄色的碎花吊带及膝连衣裙,这是最喜欢的一条。男人第一次遇到我,就穿着这一条裙子。长发飞扬,细腰嬴弱,好比岸边垂柳,笑若春风渡夏花,他说,属于藤蔓科植物,要仰倚壮直的树杆,才能生长得更好。而我一直觉得自己应该是石竹科,满天星,铺天盖地的张扬与安然。我喜欢满天星,喜欢自己。
与生命中的他,应该相遇在夏天。为什么是夏天?相信是在夏天的,跟相信会遇到他一样的宿命论。一直是这么觉得,穿着花裙子的我,最美丽的时候,在灿烂的时节,在人潮中与他邂逅。跟我相同的温度,俯视的角度,狭小温柔的眼睛,专注凝视时迸发的星光,嘴角上扬的弧度。
穿着我的花裙子,不停地寻找。
走过,拥挤的商业街,一双双闪亮的眼睛,专注的是橱窗里奢华的商品。冷硬的脸部线条,刻板跃动的表情,不会观察擦过的肩膀,揣摩相同色彩的面孔,也没有控制脚下的速度。形如夜间海浪拍击的韵律,缓重地推挤向前。站在中央,停顿的脚步,让我显得突兀,心生莫名的恐惧,我的花裙子,在这里是个笑话。
路过,施工的工地。看到一群,在泥尘中午餐的施工人员。问一个人,他的梦想是什么。他郑重其事地思考了很久,然后才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问梦想是什么??梦想,应该是你很想得到东西,应该是这样。我想孩子能听话,努力勤奋,将来成为体面的人,不会给人嘲笑,想给老婆买一条裙子,像你穿的漂亮的裙子……他说了很多,我认真地听着。他问,贪心吗?我笑,不会,你是知足的人。
我告诉他,在公车上遇到过那些人。每个低垂的脑袋,面孔都是笼罩在阴影中的,看不清表情,数不到睫毛,他们都紧紧抱着包包,防备着贴近自己的人。会因为肌肤相触,间接碰撞而恼怒,愤慨。在拥挤中压抑。他们都看不到别人,歉意的笑容。笑容消失在误解中,最终。大家又再笼罩在防备与误解的阴影中,隐藏自己的眼睛。
说起,傍晚的时候,地铁口的那个广场。抚着我的裙子,看着那些焦急的面孔,匆匆地走进地铁口,一张张疲惫不堪的面孔,从地铁口出来。他们的面没有泥尘,却带着厚重的灰尘,斑驳的表情,松驰的上眼睑,眼看就要一片一片地剥落,落地粉碎。脚下像戴上了镣铐一样的拖沓。
可怜的人啊,他们没有你的笑容。我还找不到那个人,却感染上他们的悲伤。
裙子都变得沉重,无法轻盈地飘动。幸好遇到你,因为你说我的裙子很漂亮。让我想起那些遇到过的,淋浴在夕阳下的坚贞,和谐的面脸,自在的笑容,专注凝视时迸发的星光。我向往的梦想。
告别了那张布满泥尘的面孔。往回程走。后来想起,忘了告诉他,我遇到过一个男人,他现时做不到专注,所以我们擦肓而过,比起他送的裙子,我更喜欢自己的花裙子。有一个迷路的小女孩,也对我说过,姐姐,你的花裙子很漂亮,比我的还漂亮呢。那时很高兴,心像给蜜一下子灌进来,满满的。
花裙子的向往,是不切实际的,当韶华远去,有一天,你会讨厌它,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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